“旅游商品产业集群”的真伪辨析
1 前言
当下，产业集群已成为产业发展的一种重要形式。我国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类政策文件都可以见到“产业集群”的影子，各种产业集群规划也相继出台，产业集群已成为国家与地方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战略决策。从现有的文献来看，学界对“旅游商品产业集群”的研究只有一个研究对象，即张家界。国内首篇关于“旅游商品产业集群”的文章发表于 2007 年[1],2009 年又有 1 篇文章问世[2].此后，一直到 2013 年，国内才再有相关研究成果[3,4],而这些成果都来自于同一个研究团队。如果说“旅游商品产业集群”是一个新兴的研究方向，那为何没有吸引更多的学者投入到相关领域研究？ 为何在 2009 年之后的三四年时间里又会出现研究的断裂层，没有任何研究成果问世？ 全国其他旅游城市为何没有出台相关的规划？ 这些与一般的科学研究与实践趋势是不相吻合的。此外，浙江义乌小商品市场集聚了全国甚至全球数以万计的商品，已成为一个时代的经典力作，为何没称自己是“商品集群”? 更为重要的是，经过多年的发展，张家界旅游商品产业集群并没有成形。以上种种疑问，最根本的就是对“旅游商品产业集群”存在性的质疑。判断“旅游商品产业集群”的真伪与存在性，最根本的方法便是从集群的内涵与特性来分析旅游商品产业与集群的适应性和匹配性。结果显示，从集群商品的相似性、集群企业的竞合性、集群产业的支柱性等集群特性来看，“旅游商品产业集群”是一个伪命题。
2 产业集群的内涵与特性
2. 1 产业集群的内涵
从马歇尔规模经济理论对产业区的描述到韦伯集聚经济理论对工业区位的分析，再到波特竞争优势理论对产业集群的界定，产业集群理论在不断发展、演进，已成为非常成熟的一个理论体系。
产业集群作为一种经济景观，由来已久。目前，学术界对波特有关产业集群的描述普遍认同，波特也成为了产业集群理论的集大成者。波特指出，集群是在一个特定的领域中，相互关联的企业和机构在地理上的集中[5].它有三个核心问题： ①集群的地理范围，回答在哪儿“集”的问题。集群的地理范围可以从一个地区、一个州，甚至是一个城市延伸至附近或邻近的国家[6].可见，集群的地理范围可大可小，这主要取决于产业链的完整性和交通网的通达性两个要素。一味地强调将产业集中在某一个点会破坏产业的完整性，而将超越一定交通网范围的企业或机构纳入集群内，则会降低企业或机构间的协作性。②集群的行为主体，回答由谁来“集”的问题。绝大多数集群包括一群提供专业输入设备、零部件、机械和服务的企业以及相关产业的厂商； 集群还经常包括提供配套产品、专业化基础设施等下游产业的企业，其他提供专业培训、教育、信息、研究以及技术支持的机构，如大学、智囊团、职业培训机构、标准化制定机构、行业协会等[7].但所有这些企业与机构必须是“在一个特定的领域中”,以保证相互之间有联系。③集群的规划方案是回答怎么“集”的问题，主要涉及政府和组织两大层面。政府层面的规划不仅包括方针政策和相关制度的制定，还包括企业和产业园区的布局、交通网络的优化、跨区政府间的利益协调与分配，而这一点与集群的地理范围是紧密相连的；组织层面的规划主要涉及组织内部的制度设计，包括对外合作与竞争策略、组织营销策略等。
2. 2 产业集群的特性
从国内外知名的产业集群来看，成功的产业集群往往同时具有三个基本特征： ①集群商品的相似性，即同一集群内的商品具有相似的用途，或者说具有一定的替代关系。进一步讲，没有可比性、竞争性、替代性的多种商品是形不成集群的。集群的产品唯有品牌、形式或具体功能上的差别，而不能再细分成若干个具有不同功能或用途，且毫不相干的商品类型，即集群内商品具有单一性。②集群企业的竞合性，即集群内企业是一个具有竞合性的共生体。集群内企业或组织之间的竞争与合作是产业集群发展的本质要求，也是产业集群优势的重要体现。进一步讲，没有竞争与合作关系的机构即使集聚在一定区位上，也无法形成产业集群。③集群产业的支柱性，即集群产业在地区经济发展过程中具有重要影响力，它往往是该地区的主导产业或是支柱产业，对地区就业、财政收入和 GDP 的增长均有重大贡献，有的甚至在全国、全球的产业体系中占据重要地位。表 1 和图 1 列举了国内外两个知名产业集群的基本情况，体现了上述三个基本特征。
3 “旅游商品产业集群”的真伪辨析
3. 1 集群商品的相似性
旅游商品是一个综合体，它是由多种不同类型、不同品种、不同品牌产品的集合，不仅包括旅游印刷品、旅游工艺品、文物古玩及其仿制品，还包括土特产及其他商品等[9].以张家界为例，2012 年全市本地生产和从外地引进的旅游商品多达 2000余种，其中各类土特产品就达 1000 余种。仅以土特产品为例，就包括葛根粉、辣椒、腊制品、茅岩莓茶等十几大类，每一类别产品都有各自的生产和加工工艺，产品的功能或用途也不一样，产品之间不具有替代性，因此“旅游商品产业集群”不符合集群商品相似性的要求。
3. 2 集群企业的竞合性
集群内的企业既要竞争又要合作、即彼此独立又相互依存，并通过关系、信任和承诺来进行协调。旅游商品的“综合性”将使“竞合性”在“旅游商品产业集群”中无法得到体现。
如将砂石画企业、腊制品企业等企业相对集中地聚集在一起，由于这些企业的产品之间不存在替代性，就很难有竞争性。此外，企业属性不同，产品的生产工艺也不同，企业之间就很难进行合作与互动。这种牵强地将不同类型、不同属性的企业集聚在一起形成的集群是一种形式上的集群，而并非本质意义上的集群，是“伪集群”.
3. 3 集群产业的支柱性
旅游业是一个综合性产业，涉及“吃、住、行、游、购、娱”辣大方面。我国的旅游经济主要还是“刚性经济”,即旅游收入主要来源于“吃、住、行、游”这四个相对具有刚性的消费； 旅游商品作为旅游业“购物”要素的载体，在整个旅游收入中的比重还很低，仅约 28%.虽然张家界旅游收入占地区 GDP 的比重高达 60%左右（ 图 3） ,但旅游商品的消费比重与全国水平相比更低，仅为旅游业总收入的 16%左右[10].显然，旅游商品产业还不足以成为张家界市的主导产业或支柱产业。
4 张家界旅游商品产业发展思路
“旅游商品产业集群”的提出，主要是为了更好地促进旅游商品产业发展。不可否认，集群确实是促进产业更好更快发展的有效形式之一，但不仅限于此，集群作为市场与组织之间的一种中介结构形态，其形成是有条件的。张家界重视旅游商品产业发展的思路与方向是完全正确的，必须坚持。这首先是因为在旅游业辣大要素中，旅游购物是最具弹性的，游客可以购买旅游商品，也可以不购买，且对购买者而言，还存在买多买少的问题，如此大的弹性将直接影响旅游业的总体收入。其次，根据发达国家旅游业发展经验，旅游购物收入一般占旅游业总收入的 40%以上，如新加坡占 59. 6%、美国占 54. 7%、法国占52. 1%[11],因此我国包括张家界在旅游商品产业方面还具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旅游商品产业的发展将极大地提升张家界旅游业的竞争实力。
张家界作为国家首批旅游综合改革试点城市之一，理应在关系旅游业又好又快发展的重点领域和重要方面有创新、有突破、有贡献。对旅游商品产业而言，张家界不但有优势和条件，而且有实力和潜力，发展旅游商品产业的根本出路在于“市场”,并非所谓的“集群”.张家界应紧紧抓住旅游综合改革试点城市“先行先试”的优势，在全国范围内率先探索全国旅游商品市场的建设工作，将全国甚至全世界各地的优质且具特色的1客在张家界能购买到任何一个地方的旅游商品，增加游客的旅途效用。《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强调了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并指出“市场决定资源配置是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须遵循这条规律”[12],这为张家界建设全国旅游商品市场提供了强有力的政策与法律支持。
在建设全国旅游商品市场时，张家界需处理好以下两个关系： 一是园区建设与环境保护的关系。建设全国性旅游商品市场，势必要涉及场地或园区的建设，而建设就会牵涉土地规划、城区规划和环境保护等一系列问题。在建设用地指标十分有限的背景下，这些问题和矛盾将会越来越突出。一方面，张家界在新建工业园区和商品交易市场时，要本着“集约、节约、生态”原则，在符合各项规划的政策背景下，建造绿色低碳的工业区和交易区，并充分保护好张家界独特且生态的旅游资源； 另一方面，加强综合交通网络和信息网络建设，提升智慧市场建设水平，在此基础上优化工业区和交易区的空间结构，促进城市的紧凑发展，并带动周边县市的经济发展。二是本土商品与外来商品的关系。旅游地重视本土旅游商品的开发无可厚非，但仅仅依靠本土的力量难以建设具有全国影响力的旅游商品市场。市场本身就有“多”的含义，多元化的旅游商品必须依靠外部的力量，即要积极引进“舶来品”.一方面，张家界要进一步解放思想，依靠当地的高校与科研机构，加强旅游商品内涵的挖掘、形象的设计，构建具有地方本土特色的旅游商品体系，并整合旅游商品优势资源，打造“张家界”地域品牌； 另一方面，张家界要充分调研游客对全国旅游商品的偏好程度，在此基础上制定一定的标准或门槛，积极引进质量高、声誉好的外地旅游商品，并规范外来旅游商品的引进与管理工作，让本土旅游商品和外来旅游商品共同服务于张家界旅游业发展。
5 结语
科学研究往往是辩证的。倘若“旅游商品产业集群”真的存在，那么由于旅游商品的特殊性和复杂性，旅游商品产业集群肯定可以对传统产业集群理论有所拓展。对一个新事物，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解释或下定义相对而言是比较简单的，但要对一个事物作出否定，不仅需要足够的证据和理由，还需要足够的勇气和毅力。政府的政策对学术研究特别是应用性研究往往具有引导性作用，因此政府的政策（ 包括政府所提出的全新理念或名词） 必须科学可行，这将会涉及到地方经济发展的方向性问题。“旅游商品产业集群”是一个政策导向，是一个新事物，或许它有存在的可能性，但从现实的种种情况以及产业集群的基本特征来看，“旅游商品产业集群”截至目前更多的可能是一个伪命题，需要社会谨慎对待，而不能陷入自娱自乐的怪圈。在发展旅游商品产业时，张家界需尽快转变思路，站在游客的立场，更加关注旅游商品市场建设，以使旅游商品产业实现更长时期、更高水平、更好质量的发展。
参考文献：
[1]杨美霞。 张家界旅游商品产业集群发展研究[J]. 商业研究，2007,（ 12） ∶137 -142.
[2]李宗利。 张家界旅游商品产业集群发展探讨[J]. 吉首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09,30（ 6） ∶ 99 -102.
[3]李宗利，蔡建刚。 旅游商品产业集群的理论基础、形成因素与动力机制[J]. 湖南社会科学，2013,（ 4） ∶ 179 -182.
[4]吴正刚，李宗利。 旅游商品产业集群发展路径探讨---以张家界为例[J]. 民族论坛，2013,（ 7） ∶ 24 -27.
[5]Porter M E. Clusters and the New Economics of Competition[J]. HarvardBusiness Review,1998,（ 11） ∶ 77 -90.
[6]Porter M E. Location,Competition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Local Clustersin a Global Economy[J]. Economic Development Quarterly,2000,14（ 1） ∶ 15-34.
[7]Porter M E. The Adam Smith Address: Location,Clusters and the“New”Mi-croeconomics of Competition[J]. Business Economics,1998,33（ 1） ∶ 7 -13.
[8]聂华林，鲁地，李泉。 现代区域经济学通论[M].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155.
[9]蔡建刚。 张家界旅游商品产业集群发展分析[N]. 中国旅游报，2013 -02-22（ 11 版） .
[10]李宗利。 张家界旅游商品市场供需分析及其对策---基于1100 份游客问卷调查[J]. 资源开发与市场，2012,28（ 7） ∶ 654 -656.http://www.751com.cn/
[11]辛建荣，路科，魏丽英。 旅游商品概论[M]. 哈尔滨： 哈尔滨工程大学出版社，2012∶ 1.
[12]中央人民政府。 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EB/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