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偶像的摧毁者
在高丽晚期,中国的程朱理学传到了朝鲜半岛,并在朝鲜朝时代以政治理念的形式贯彻到整个朝鲜,受此影响,佛家和儒学都宣扬灭绝人的七情辣欲,佛家主张“色即是空”,儒家主张“存天理,灭人欲”,两者都是当时社会的主流话语权。崇尚佛法,痴迷儒学理学是当时两大对立的潮流。在小说中,这两方的代表是知足禅师和徐敬德。知足禅师是面壁得道的高僧,徐敬德是以好学博学而闻名的理学家,二者是佛家和理学的偶像,也是社会主流话语权的拥有者。黄真伊选择二者作为挑战的对象,实际上是对主流话语权的挑战,是对封建社会偶像的破坏。
黄真伊第一个要破坏的偶像就是面壁得道的高僧知足禅师,但在计划的进行中发现这个受万人顶礼膜拜的活神仙不过是归法寺里贪婪的和尚们策划的一场闹剧,传说中的知足禅师就是当年被黄真伊救下的那个僧人,他在回寺之后,无法摆脱对真伊的迷恋,决定在隔绝的知足庵里面壁坐禅,结果却因被关太久而疯,寺里的恶僧圆默大师强行其打坐骗人。黄真伊设计将淫僧圆默关于箱子中,救出疯掉的知足禅师。和野史中记载的黄真伊使出浑身解数诱惑得道高僧一朝破戒相比,这种写法的讽刺性更强,更能体现出对封建偶像的戏弄性。在佛家的光环被黄真伊击毁之后,她又向理学硕儒徐敬德发起进攻。徐敬德,号花潭,是德高望重的学者,名副其实的道学君子。黄真伊依旧想用自己的美貌与热情作为武器来俘虏徐花潭,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是她的反英雄行为确实是那个时代也是现代社会惊世骇俗的勇敢无畏之举。她是果敢决绝的女子,因为她是虚伪“道学君子”面具的牺牲品,所以她对虚假的佛教偶像和道学面具有更为清醒的认识,让她不畏那个环境的艰险而果断主动出击。
(三)污浊世界中的挚情者
黄真伊父亲早逝,养母冷漠,她成长的道路中缺乏了父母应有的关爱,使她成为了一个渴望爱的人,这也是她后来把爱当作她一生的追求与支柱之一的原因之一。即使在她从妓多年以后,见惯了风月场上的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她依然没有放弃对真正爱情的追求、爱别人的追求。
黄真伊的婢女伊锦和打手怪童结婚,真伊亲自为其操办婚礼。在婚礼的置办过程中,极尽用心,极尽奢华,让贵族家的小姐都羡慕嫉妒。为伊锦办婚礼,一方面是她对这对真心相爱的恋人的祝福,对这份真情的肯定与赞许;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办婚礼,弥补自己未能嫁人的遗憾。她在结婚前期被退了婚,以后又加入妓籍,没法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每个女人都渴望爱情婚姻,但是黄真伊的爱情婚姻却因身份等级的差别被扼杀。她虽落入风尘,在内心却依旧渴望美满婚姻与家庭。在成为妓女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未婚夫,在入妓籍之后,在与松都留守金熙烈的交往中她企图在他的身上找到爱情的踪影。但却忽视身边的仆人阿鬼,阿鬼与她青梅竹马,但是她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阿鬼的感情,直到阿鬼最后落草为寇遭到枉死。她一直把自己的感情倾诉给她未出现过的未婚夫,她没意识到自己对阿鬼的爱,或者说她没有勇气直视他们之间的感情。对未婚夫的倾诉独白其实就寄托着对阿鬼的爱,只是自己无法正视。她毅然决然走上妓女之路是她叛逆的一面,而对自己内心真正情感的无法正视是她内心传统的一面,委婉而又矜持。同时从另一面来讲,也是身份所限,时代所限。黄真伊所居的时代正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在她的真实身份未被揭露之前,阿鬼是她的奴隶,尊卑贵贱有别的制度与观念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在她小的时候也经常拿自己贵族小姐的身份来压制阿鬼,可见,在贵族家庭里长大的小姐多少还是受了尊卑有别的观念的影响。而与她门当户对的尹承旨家的少爷才是她合理的恋爱结婚对象,这种情感的漠视是主权话语下的压抑,而黄真伊接受自己内心对阿鬼感情的过程也是她心中封建礼教与封建等级观念渐渐走向崩溃的过程。在她完全接受了阿鬼的爱的时候,她爆发出来的强烈的情感也是她自己没有料到的,她一直渴望至诚挚纯的爱,为了挽救阿鬼和怪童,她不惜把自己献给狡诈的金熙烈,用屈辱来换得爱人的生命和安全。在爱人死去后,她愤怒的离开了松都,强忍悲痛,利用自己的力量,为阿鬼报仇,然后离开那个让阿鬼难以面对的地方,开始了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的流浪漂泊生涯。在污浊的俗世中,她至诚的爱在污浊的世俗中开出了一朵纯洁的莲花[8]。
三、作为诗人的黄真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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