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生本身就是人超越死亡的战场。在这个战场上,人们通过各种形式的拼搏与战斗,与命运抗争,以获得永存的、不朽的人生价值,从而也就取得了对死亡予以否认的胜利。[6]
四、死之超越
“对死亡恐惧的征服和直面死亡的承担,即是对死亡的超越。”[7]在生死大事上,孔子、孟子和荀子都倾向“生死有命”的看法,道家的庄子也强调命运对人生的主宰作用,他把听天由命看作是最高的道德。死亡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最终归宿,面对这个必然归宿,人们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但当一个人拥有超越死亡的使命的时候,死亡就显得微不足道,甚至是一种解脱,这种使命,儒家称为“死而不朽”,即通过“舍生取义”等行为,使自己声名不朽。
在《史记.赵世家》中有程婴和公孙杵臼在如何保护赵氏孤儿时的一段对话:
公孙杵臼曰:“立孤与死熟难?”
程婴曰:“死易,立孤难耳。”
公孙杵臼曰:“赵氏先君遇子厚,子强为其难者,请先死。”
在程婴、公孙杵臼看来,为了报答赵氏先君,成就“义”的壮举,惨烈的死亡已不在话下,在生与死的问题上,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公孙杵臼的死,在当时的形势下成就了他“义”的声名,而程婴则将这种“义”上升到了为义而甘死的高度。十五年后,在韩厥帮助下,程婴终于完成了使命,此时的程婴如释重负,微笑着说:“我将下报赵宣孟与公孙杵臼。”而他赴死的理由是“彼以我为能成事,故先我死;今我不报,是以我事不为成”。由此可见,他们在处理生与死的问题上是相当明确的,死是为了成就“义”,而苟活也是为了“义”,程婴和公孙杵臼在这场善与恶的斗争中表现了崇高的献身精神,不愧为千古奇杰,而他们义士是名声也得以成全。
孔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信”是儒家传统礼仪思想的基本核心,然而在封建皇权专制制度统治下,人命贱如草芥,个体生命的尊严和价值很难得到实现。一些底层的有志之士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不惜以生命的陨落为代价,这些人在《史记》中被称为“刺客”和“游侠”,司马迁曾在《游侠列传》中称赞“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的侠义精神。
在《刺客列传》中,经常会见到一些惊心动魄的场面,这些故事的主角或为了报答知遇之恩,或为了忠君报国,积蓄良久,最终在关键时刻绽放出生命绚烂之光。
晋人豫让,为了报答智伯尊宠之恩,决意为智伯报仇,他采取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手段对付赵襄子。先是“变姓名为刑人”,躲在厕所刺杀赵襄子,失败后又“漆身为厉,吞碳为哑”,埋伏在赵襄子必经的桥下行刺,结果又被发现。绝望的豫让走到赵襄子车前说:“今日之事,臣固伏诛,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焉。以致报仇之意,则虽死不恨。”虽然豫让至死都没有为智伯报得了仇,但他的行为却得到了司马迁的认可。很多人不理解豫让的做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简直就是愚蠢的做法,然而豫让义无反顾的做了,而且还做的轰轰烈烈。
豫让所处的时代,战乱纷仍,民不聊生,身处底层的小人物很难实现自身的人生价值,而当时盛行的儒学思想,强调人要做到“五德”,即“仁、义、礼、智、信”。小人物豫让被社会地位极高的智伯所尊宠,在豫让看来,智伯的行为就是“义”,自己卑贱的身份得到当政者的器重,总算是实现了自身的人生价值,在“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思想的催化下,豫让认为自己有义务去报答智伯,而智伯死后,为其报仇便成为豫让报答智伯的唯一途径。整个报仇过程看似荒诞,却展现了豫让“义”和“信”品格。他用自身的行为,证明了小人物知恩必报的生存理念。 论《史记》人物的死亡意识(4):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236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