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人崇拜众神中,多崇拜帝和祖先神,其中“帝”在殷人的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如关于商的起源传说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7]正是“帝”所发布的“天命”为殷商提供了国家起源的理论支撑。现已发现的殷墟有字甲骨大约十五万片,就是殷人神权崇拜的记录,从内容上看,殷人生活的一切方面大到战争及水旱灾异等军国大事,小到商王与贵族的衣食住行,均要向神灵卜问休咎,并且殷人极其频繁的举行各种祭典,向神灵奉献祭品,以求得神灵保佑、获福消灾。每次献祭的祭品贵重且数量极大,非常惊人。如一次就用“千人千牛”做牺牲,这在迄今所知的人类历史中,还是空前绝后的。因此,殷人所处的时代为神权统治的时代也不为过。
而到殷后期,神权的地位和王权之间的关系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这主要体现在作为神职人员的“贞人”地位的变化上。由于商人长期过着定居生活,那种方国联合体的松散结构逐渐不能适应需要,从而导致强有力的权威控制——王权的加强。这样,贞人的地位就随着王权的加强而自然下降了。如商纣王把天上众神之首的“帝”字用于自己的名号称为帝辛,然而其先祖对于神灵却极为敬畏,如因功绩赫赫而名震一时的武丁,便绝不敢自恃功高而蔑视神灵。一次在祭礼时,有一只野鸡登上祭器大叫,武丁便十分恐惧,认为是天的责难,但是后期的武乙却敢于“僇辱天神”,甚至把一只盛满血的皮袋挂在高处,用弓箭射的鲜血流淌,以此来象征“射天”得胜。这固然是由于武乙是无道昏君,但也反映出神权衰落已甚,神的形象在殷王的眼中已经远不如过去那么崇高神圣了。
但是另一方面我们应看到,尽管在殷朝后期神权相对衰落,宗教祭祀活动荒废,但在周朝其根本地位仍然是举足轻重的,西周继承了殷商传统,但有所发展。西周早期,卜筮的作用相当显要,周统治者把它作为天意的代表 ,迁都、战争、祭祀等国家大事,都是通过卜筮听从上天的旨意。如《尚书•牧誓》记载的纣王不事祭祀之礼,违背天道;又如《牧誓》中“今予發,惟恭行天之罰。今日之事,不愆于751步、七步,乃止,齊焉。”[1]意思是周武王以“天”的旨意来执行上天的惩罚;再如《尚书•洪范》记载的周武王克商的第二年拜访殷朝贵族箕子,向他请教“彝伦攸叙”[1]的经过。箕子向武王讲了许多治理天下的经验和道理,其中重要的一项内容是“稽疑”,即如何解决疑难问题。箕子向武王说明了殷人在各方面意见分歧时判断吉凶的原则。其中有三点:“立时人作卜筮,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大谓大同......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龟筮共违于人,用静吉,用作凶。”[1]这说明神职人员在决定国家大事时仍然占据重要地位,但已不能单方面决定一切,而需要考虑其他方面的意见。
(二)商周宗教意识变化的原因
殷周之际宗教意识与宗教信仰会出现如此之变化,其原因主要源于王权的强化以及敬天保民思想的影响。前面我们已经介绍了殷商前期重视祭祀和信仰帝和祖先神,后期却慢与鬼神,而周朝在思想上出现了“敬天保民”,周朝的统治者基本上继承了夏商以来奴隶主贵族的统治思想,把上帝视为至高无上的主宰者,而呼之为“天”。在当时历史条件下,他们不仅不可能从根本上否认“天命”,而且还要大力文护“天命”。于是他们就在不动摇“天命”的前提下,强调人事的重要性,提出“顺乎天而应乎人”的观点,就是既要顺从天意,又要适应人心,才能文持“天命”。这表明殷周时期由之前的崇拜鬼神开始向重视保民过渡。对“民”的作用不能不有所警惕,深刻认识到“小民难保”。如先周时期,虽受到商族宗教影响,墓坑中有腰坑,但已不像殷人那样大批人殉,以牲代人祭祀,到西周晚期几乎看不到人殉现象,这充分说明了殷周两族在宗教观念的不同。 《尚书•牧誓》与商周历史研究(4):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270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