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细考察宋代除词以外的其它作品,会发现出现慵懒女性的形象也很少。如在正史《宋史》中主要记载的女性是烈女,其中《列女传》,其中烈女取材的标准是:“首倡节烈,次伸孝义,尤重乱世殉义者”。 而在世俗文学话本小说,出现的女性形象如《志诚张主管》 的小夫人,《碾玉观音》 中的璩秀秀,《快嘴李翠莲记》 的李翠莲,《错斩崔宁》 的魏生之妻、陈二姐,《西山一窟鬼》 李乐娘等等,她们无不拥有迷人的智慧和美丽的容颜,以及为爱情而无所畏惧的勇气。她们都是勤劳、能干、贤慧的女性形象。历来就是“诗庄词媚”,而且宋代严羽在《沧浪诗话》中曾总结的:“以文为诗,以议论为诗,以才学为诗。” 所以诗的创作是比较严谨的,故在诗词中出现的女性形象就是传统的贤惠的勤劳女性。如苏轼《吴中田妇叹》 、张舜民《打麦》 、叶茵《机女叹》 、梅尧臣《汝坟贫妇》 等等,他们歌颂的都是男耕女织生活中勤劳、善良和贤惠的传统女性。
颇为有趣的是,只有在宋词中,出现了大量的慵懒型女性形象。我们知道,慵懒,一般是发生在精力消耗之后,或者是人的身体或精神处于不良状态。是一种惰性心理,一种对生活消极、不活泼的态度。因此,在宋词中出现的慵懒女性,精神上,她们因为“悦己者”的远去,而“宝鉴慵拈。日高梳洗几时忺。” 、“懒抟香,慵弄粉。” 、“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 无心再梳妆。或因为内心相思愁苦,而“步回廊,懒入香闺,暗落泪珠满面。”、 “宛转回肠离绪,懒倚危栏,愁登高阁。” 坐立不安,黯然销魂。或因为世事变迁,而“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 饱经沧桑的她们倦梳洗;生理上,亦或因为运动后带来的疲惫感,而“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归来懒傍妆台。” 不愿活动。仔细分析这一类慵懒女性,发现她们的身份十分特殊,她们不再是宋诗中的贤惠、勤劳的下层自力更生的女性,而是过着“寄生”生活的贵族妇女或歌妓。据笔者的不完全统计,在宋词中描写慵懒贵族妇女约320余首,描写歌妓的约110余首。这一类慵懒的女性形象为什么会得到宋代词人的钟爱,让词人不惜笔墨为其大量的书写,笔者认为原因有几下方面。首先是由词的本质特点决定的。“诗庄词媚”、“词为艳科”、“词为女性文学”都决定宋词写的内容必然与女性有关,而日常生活中词人接触的女性多是歌妓和贵妇。处于寄生生活的她们,与词人漂泊在外的寄生相符合。其次,与宋代的社会环境有关,宋代推行劝乐政策,宋太祖说:“多置歌儿舞女,日饮酒相欢以终其天年。”,导致歌舞享乐、养妓之风十分盛行。而词人创作词是给歌妓吟唱,用来宴会助兴,因此,词人写的很多词多与歌妓有关。最后,与词人的审美形态也有关系。慵懒是女性最娇弱的一面,能激起男性词人“大丈夫”情怀,产生保护欲望。所以,宋代词人会不惜笔墨去书写另类的慵懒女性。
二、宋词中女性慵懒形象的“他塑”与“自塑”
自二十世纪西方女性主义文学兴起以来,对“性”(sex)和“性别”(gender)做了深层次的探讨。西方女性主义学者认为:性(sex)是自然性别,与生俱来的,它属于自然;性别(gender)则是社会性别,是后天社会分工形成的,它属于社会。“Gender(性别)是男女的社会地位、社会角色、社会期望以及行为规范的综合反映。” 女性主义学者还认为,性别对文学创作的影响不容小觑,如在《中国当代文学的叙事与性别》中陈顺馨曾论道:“性别这个因素在文学创作中是不可忽略的,无论在视角、叙事方式和语言风格方面,都会因女作家和男作家在经验和性别认同上的差异而有不同的表现。” 也就是说,在文学创作中,男、女作家对人物形象的塑造有着不同的角度和立场,这便是所谓的“他塑”与“自塑”。 论宋词中女性慵懒形象的“他塑”与“自塑”(2):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3845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