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主题空间:从房中私语到历史共振
和解与融入姿态的转变随之带来的是主题空间的拓展。林白早期反叛男权,逃离社会的同时是关上心门,房中私语,女性个人的生命体验得到了极致地放大。林白运用片段性、呓语式的叙述,书写独特的内心和记忆,无论是人物形象还是情节结构都呈现出松散、无序的特性。[4](P40)再加上小说中的主题空间几乎处于封闭状态,那么书中主人公流动的情绪则在凝固状的空间里纵情滋长,疯狂蔓延,以不可抑制之势发酵膨胀,因此林白早期的创作其实是饱含张力的,只不过是由情绪传达,犹如暗动的潜流一一汇聚才得以彰显其存在。然而此类题材的一再书写难免使她的创作陷入瓶颈,1997年的长篇小说《说吧,房间》就是具有过渡性质的一种尝试。从书名就可以看出林白的创作转变倾向,在“房间”这个象征封闭私语的具有林白标志性的物像之前,加上了随性洒脱,具有倾诉意向的“说吧”,终于对封闭空间给予有力一掷。小说才从“我”的视角切入,让好友南红对“我”袒露心声,倾诉困扰,进而将南红的情感经历与想法传达给读者。小说中出现了下岗、解聘、堕胎等现实新兴问题,透露了林白开始与同时代接轨的创作意图,尽管只是零零碎碎的浅层次言说,还不足以粉碎私语的封闭空间,但毕竟打开了希望的豁口,出现了向女性困境突围的契机。
真正显示出林白现实对话的是她之后的两部作品《万物花开》和《妇女闲聊录》。“多少年来我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内心黑暗阴冷,充满焦虑和不安,对他人强烈不信任。我和世界之间的通道就这样被我关闭了。许多年来,我只热爱纸上的生活,对许多东西视而不见。对我而言,写作就是一切,世界是不存在的。我不知道,忽然有一天我会听到别人的声音,人世的一切会从这个声音中汹涌而来,带着世俗生活的全部声色与热闹,把我席卷而去,把我带到一个辽阔光明的世界,使我重新感到山河日月,千湖浩荡。”[5](P226)此时的林白对自己的创作已经有了新的认识,开始以全新的视角去看待生活,书写人生。她变得平和安然,能够以更加宽容和仁爱的目光去注视大千世界,感受日月江河和世态人生。不仅如此,林白逐渐将“历史”灌注于文本叙述中,构建了一个带有指涉意义的“历史空间”,使得书写的题材更加具有现实的广度和深度。关于“历史空间”,王德威认为指的是“如何将线性的历史叙述及憧憬立体化,以具象的人事活动及场所,为流变的历史定位。”[6](P96)以《妇女闲聊录》为例,在王榨村的舞台上,历史的变化通过妇女木珍的叙述得到具象的展示。暴发户是市场经济体制的催生物,打工者表示传统农村生活方式的崩溃,而婚姻出轨、卖淫、流产等现象则是不可避免的时代变化施加于人性,影响民间生活的印记。透过湖北农村的琐碎日常,在小说的时空交汇之处建立坐标,由此反观到不可抗力的历史印记,形成一个特定的可供评鉴的“历史空间”。
革命历史语境中的成长体验《致一九七五》论林白的创作转向(3):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6502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