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程蝶衣在梨园学戏,作为旦角,在学《思凡》这一出戏时,有一句对白是“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这出戏所展现的是程蝶衣无意识的男性性格与周围人强加在他身上的性格扭曲的抗争。程蝶衣不止一次将对白错念成“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然而每次念错,都要承受一次暴打,即使这样,程蝶衣一样念错。程蝶衣终究是个男的,他也清楚自己是个男的,一次次的将对白念错体现出那时的他不只清楚知道自己的性别,而且还对做女性(演绎旦角)是十分抗拒的,这种抗拒最后屈服在师兄段小楼的摧残下,小豆子从小就被母亲抛弃,无父,在他的成长环境里,对他最好的是他的师哥,而在电影里可以看出这个师哥在这些同龄孩子里很有威望,可以说小豆子当时对他的师哥,是既依赖又尊敬的,这种情感在无父无母的小豆子心中上升到了一种高度,可以说师哥是他的一种信仰。现在师哥也逼着他做女性(演绎旦角),这对小豆子而言无疑是个颠覆性的摧残,这次摧残促使程蝶衣从内心接受了这种强加在他身上的性别转变,只见他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眼神迷离,款款站起,终于念对了那句对白“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这一念,他再也没有错过,就此,他雌雄难辨,人戏不分!
而小豆子双性性别的彻底定型是在他第一次登台演出,如果说在这之前小豆子潜意识里对女性性别还有些许抗争,那在这之后他就完全融入进去了。程蝶衣第一次登台,便遭受了张公公的强暴。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强暴,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在性格上。这一强暴对程蝶衣内心的扭曲是难以估量的。美国凯特·米利特在《性的政治》一书中对于弗洛伊德的阴茎嫉妒说指出,女性在幼时发现自己“缺”一条阴茎,认为自己生来就“被阉割了”从而形成女性心理的三种必然结果:被动、自虐、和自恋。[3]P274-275这种阴茎嫉妒说用在张公公身上是完全成立的,作为真的被阉割过的男性,张公公阴茎嫉妒绝对胜过普通女性。而被这样的一个人强暴,加之程蝶衣幼年断指,暗具“阉割情节”的他极有可能在这一施暴中真正被“阉割”,他身上具有的男性性格属性被彻底“阉割”,此后他就是一个具有女性性格属性以及男性体貌的两性同体者。研究程蝶衣在电影后面的性格表现,收养男婴、对段小楼痴缠、委身袁四爷等,基本上已找不到他任何一个具有男性性格的举动。
在这一系列的性别强暴中,程蝶衣对其师哥段小楼的感情变化也是有迹可循的。电影开始我们可以看出,程蝶衣并非一开始就和师兄要好的,他一开始对梨园学子们是既好奇又排斥,对段小楼的亲近源自段小楼对他的照顾,这种感情从一开始仅仅是师弟对师兄的依赖,加之程蝶衣无父无母,段小楼在梨园孩子们里颇有威望,可以说此时程蝶衣对段小楼的感情是一种类似哥哥般的追随。在学《思凡》这出戏时,段小楼成为了这场对程蝶衣性别强暴中的施暴者,这无疑是最关键也最成功的一场性别强暴,程蝶衣入了戏从此人戏不分,雌雄同体,而在戏中,他是虞姬,段小楼是霸王,虞姬是爱着霸王的,对戏的痴迷无疑将这份爱也转移到了程蝶衣脑海里,至此,程蝶衣对师哥的感情也变了。
而对这份感情,程蝶衣的要求是极少的,他只求师哥能和他唱一辈子的戏,在他看来,戏既人生,戏里,他所有的期盼与幻想都已实现。由此可见,程蝶衣对段小楼的爱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霸王别姬》的折射,是“虞姬”对霸王的从一而终!段小楼钟爱的宝剑在袁四爷那,程蝶衣便不顾尊严牺牲色相委身袁四爷以求得那把剑;段小楼得罪日本官兵被抓,程蝶衣不顾个人名声前去给日本人唱戏搭救;即使最后文革两人被批斗,程蝶衣也一样为段小楼勾脸……在他心中,段小楼始终是霸王,自己始终是虞姬,这种奋不顾身式的爱情,在女性的情感中是一种爱情典型。而段小楼对程蝶衣的感情始终是师哥对师弟的照顾,段小楼是个典型的男人,他把唱戏当成事业而非生命,他爱喝花酒,会去戏院,他爱女人,娶了菊仙。他与程蝶衣对《霸王别姬》这场戏的投入不同,这种不对称的演出效果由袁四爷一语道破“依我看,二人这出戏竟成了《姬别霸王》。”面对菊仙这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敌人,程蝶衣的嫉妒表现得十分明显,这两个人的争风吃醋,给人感觉真真就是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只不过一个是真女人,一个是假女人,可笑的是真女人在情感节操上始终输假女人一筹。可即使是在情感上逊于程蝶衣,菊仙依旧是这场争斗的胜者,仅凭她是真女人这个身份,程蝶衣永远都赢不过她,这无疑展现了程蝶衣作为双重性别性格者的悲哀。而后来段小楼与程蝶衣的渐行渐远以及段小楼对程蝶衣的彻底背叛深深加重了这种悲哀。 张国荣电影形象的性别解读雌雄同体双性视角(2):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6689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