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流年,树犹如此”是辛弃疾对于年华逝去,前途暗淡又无可奈何的悲叹。时间的流走对于战士而言,是莫大的悲哀,对文人而言又是丰富的感性素材,既是战士又是文人的辛弃疾,在这两个身份区域内,为词赋予其深刻的风貌。论文网
时间能成就一个人,将他的耕耘付之于收货;时间同样能消磨一个人,垂垂老矣,空有杀敌之心,又为之奈何。比如这首《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所说: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此时南宋与金以淮河分界,辛弃疾站在江边的北固楼上,翘望江北沦陷的河山,词人不禁兴起了千古兴亡之感,词中所传达的时间观念,跨越古今,连接着词人和同他志气相仿的英雄。以时间为载体,辛弃疾将自身的豪情壮志铺陈开去,人物的叹,是他的叹,人物的功成名就,却是他的梦寐以求。辛弃疾在登临时,感受到时间的无涯,而自我生命的有限,浓浓的孤独感油然而生。英雄惜英雄,哪怕英雄已是历史尘埃。南宋朝廷追求享乐贪欢,早已没了北上收复失地的决心,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登临借古抒发心中愤懑。
辛弃疾登滕王阁,写下“空有恨,奈何许”(《贺新郎》);望神州,他感叹“南共北,正分裂”(《贺新郎•用前韵送杜叔高》);从中读出一个战士,在他老去,渐无持枪之力时,他的恨是因天下未平,百姓受流离分裂之苦,纵然他亦有儿女情长,抵不过“了却君王天下事”的夙愿(《破阵子》)。
(二)事物触发的情怀
时间没有形状,却能在具体物象上留下痕迹。把吴钩看了的辛弃疾,在锈迹的刀背上,是否照见南渡前御马杀敌的自己,后人只能猜测,但可以肯定的是,作为一个感情充沛,文采华然的词中之龙,辛弃疾对于事物的感触定然良多。比如这首《赋琵琶》:
凤尾龙香拨。自开元霓裳曲罢,几番风月?最苦浔阳江头客,画舸亭亭待发。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弦解语,恨难说。
辽阳驿使音尘绝。琐窗寒、轻拢慢捻,泪珠盈睫。千古事,云飞烟灭。贺老定场无消息,想沉香亭北繁华歇,弹到此,为呜咽。
词人看似咏物,实则抒情,把自己代入其中,勾勒出一个落魄英雄的形象。辛弃疾不拘于事物本身,而是从中折射现世的悲凉,古今相衬,以唐指宋,整首词曲折地写出了宋王朝的兴衰更替。从“凤尾龙香拨”开始,标志国力鼎盛,太平盛世。而后“霓裳曲罢”,暗喻国运急转直下,衰微和动乱拉开序幕。随后,词人又借《琵琶行》的苍凉玄悲的意境,表现自己天涯宦游人的苦楚。“马上离愁三万里,恨难说”,愁与恨为何?愁的是自己贬谪之远,恐难施展抱负;恨的,便是靖康之难,南北分割。位居人臣的他虽无法直抒胸臆,却能由物及人,再由人转事。说得是天下兴亡家国事。“千古事,云飞烟灭”想来词人也自知,眼前的国破山河在的仇恨,对比千古,只是转瞬即逝。但词人抓住了这灵感闪动的一刻,由琵琶联想而去,注入自己的情感,引经据典,突破时间空间的约束,使人念起唐末乱世时李商隐的“一弦一柱思华年”,琴这种乐器,自古便被赋予离愁别恨,锦瑟年华之意。在辛弃疾的笔下,琴声千古婉转,他耳闻的声音并非嘈嘈切切,而是时间流转,高歌难和的悲凉。
(三)季节流逝的愁绪
辛弃疾词中的时间意识及其作用(2):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7486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