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鹗的这种清幽隽永为主的词风和他本人的遭际有着紧密的联系。厉鹗曾作诗自嘲云:“我生少孤露,力学恨不早。孱躯复多病,肤理久枯槁。干进懒无术,退耕苦难饱。怅下第温歧,归敝庐孟浩。风尘耻作吏,山水事幽讨。结托贤友生,耽吟忘潦倒。流光去若驰,年境己至老” [2](p631)可知厉鹗少年失怙,身体病弱,无术求官,亦无力躬耕,布衣终身,寄人篱下,读书和创作遂成为他一生的事业和逃避人世艰辛的乐土。他耽爱山水,在吟咏中度过了自己的一生。但厉鹗独特的身世遭际又造就了他独特的精神世界,而巨大的张力使得厉鹗对“清”与“雅”的接受表现出其具有“情结”特征的追求和持守。所以厉鹗主动接受了具有清空骚雅风格内涵词风,并将“清”、“雅”进一步深化,形成了其以“幽隽”著称的词风。
在清代词史中,学人之词所具有的主意趣、重法度、重典故、重学问的抒情传统形成了与诗人之词、词人之词不同的艺术风格。但是厉鹗在对姜夔清空词风的创造性接受中,更为学人之词带来新的开拓和贡献,即情感内涵以“雅正”为归依,而情感诉说以“收敛节制”为方式,同时题材上不写相思爱情的作品,艺术上探求“尚清避妍”,从而造成独特的“清幽隽永”词风。清后期的词评家充分肯定了厉鹗的这种艺术追求。如钱裴仲云:“本朝词家,我推樊榭。佳叶虽不多,而清高精炼,自是能手。”[5](p737)他认为,厉鹗词的“清高精炼”是独树一帜的。陈廷焯从清词发展史着眼,评价说:“读诸家词后,读竹坨词,令人神观飞越。读竹坨词后读其年词.令人拔剑悲歌。读其年词后读樊榭词,令人神闲意远,时作濠濮上想。国朝有此三绝,所以度越前代与。”[5](p737)高度地赞赏厉鹗清幽隽永词风的词史地位。厉鹗推崇学古复古人,使词进一步雅化,深得白石词“清”的精髓,淡化“妍”的风格,增添了词的新品格。经由厉鹗的创作,学人之词的艺术风格达到极为纯粹的境界,为词坛增添一抹独特的色彩和景观,其价值是不可低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