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饮酒》与隐居
(一)酒与隐居的关系
陶渊明一开始饮酒的原因,无外乎同大多数魏晋名士一样,远离动荡不安的社会局面,逃避黑暗腐朽的政治现实,排解仕途不顺带来的失落,并摆脱贫苦窘迫的生活处境等。《饮酒》组诗深刻地描写了酒在他的隐居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陶渊明面对“道丧向千载,人人惜其情”[6]的愤慨,面对“衰荣无定之,彼此更共之”的无奈,面对“褴褛茅檐下”的苦痛折磨,高声吟唱“且共欢此饮,吾驾不可归”。他痛饮一杯,细心品尝人生中的坎坷、痛苦,吞咽内心的不满、委屈,那带来的应当又是怎一番滋啊!看透人生亘古不变的规律,生活有起有落的定理,贫穷与富贵的深意,满足与欲望的真谛,这饮下的血泪足以滋养整个人生。酒带给陶渊明的是身心的满足,以及精神上的解脱,在痛苦中徜徉,生出一种欲火重生的幸福感。
陶渊明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大量以饮酒为题材来写作的诗人。如王瑶先生所说的,“以酒大量地写入诗,使诗中几乎篇篇有酒的,确以陶渊明为第一人”。[7]
陶渊明的《饮酒》组诗描绘了他隐居的生活场景,似醉似醒中发出自己对人生的领悟。或许身世坎坷零落,但是,通达的人总会明白世间的法则,寻找自己人生的快乐。或许黑暗的社会现实早已使善恶不分,但是固守情操的人,才会有流传百世的芳名。或许自私自利的人性早已使道德沦丧,但是做到不慕名利,人生却也乐得逍遥。隐居是陶渊明仕途失利,不堪重负后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在隐居的生活中陶渊明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忍受着孤独寂寞之苦。品尝人生百,他坦然地面对人生,以一个醉人的姿态享受着田园之乐,坚持自己的本心,固穷守节,保持高洁的道德情操,珍惜现有的生活,及时行乐。《饮酒》其十三中写到“规规一何愚,兀傲差若颖”,醒着的人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醉着的人活得潇洒恣意。酒在陶渊明的隐居生活中占据着至关重要的地位。
日本学者川合康三在谈论隐逸与酒的关系时写道:
饮酒在中国古典文学中,往往表示对世间秩序的反抗,酒中之乐,使人陶然忘机,随心所欲,与现存体制不能兼容,于是,受到叛离体制的隐逸者的亲睐,在隐遁生活中,酒是他们必不可少的忠实伴侣。[8]
陶渊明饮酒或大醉酣然,或一杯即止;或呼朋唤友,或一人独饮;或由人赠送,或自己准备,他一向是毫无定制,随心而为的。所谓“饮酒”,也就是“隐酒”,隐于酒。陶渊明在饮酒时抒发自己的不满,感慨人生的不幸,最终实现对生命和人生的种种顿悟。陶渊明的隐居生活在酒的提升下得到升华,他收获了心灵的平静,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他是将自己的情致隐于酒,寄托于酒。 陶渊明《饮酒》组诗述略研究(2):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129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