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对和平美好未来的期待
战争徭役的主旨往往使这类诗产生一种怨刺倾向,但怨刺之外,《诗经》中往往潜在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期待。《诗经》的诗歌文化是建立在传统农耕文化之上的,这种传统文化中的亲情友情,宗族之情,人伦之情牢不可破。不可预测的外力冲击与破坏,造成国破家亡,人民背井离乡,亲人生离死别的惨境。于是思归怀人便成了这时战争徭役诗的一大主题,而思归不得,怀人甚苦时,人们常常耽于幻想和美好的憧憬,自己为自己勾勒出一幅桃源美景。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邶风•击鼓》),这里的士卒久役不归,自知归家无望,便在幻觉中回忆起与妻子订立白首不相离盟誓时的境况。《豳风•东山》的戍卒也是久役不归,现实中达不到的目的,他便在臆想中回,“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同样思归的两个士卒,祈求恢复到过往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日子,却不可得。
除了战士思归不得而生发幻想的诗篇外,还有一些诗篇仅以战争徭役为衬托,表现的却是思妇怀人。这些独守空闺的妇人们念及丈夫亲人,也往往臆测和想象着美好的未来,《小雅•杕杜》中的妻子迫切期望出征丈夫归来,夫妻团聚,服役期限已过,仍不见归人,一腔热忱便寄托在了卜筮的吉卦上。
还有颂扬先祖之德的《小雅•大东》,其主旨也是希望回归一种和平安定的社会秩序。《毛诗序》言:“《大东》,刺乱也。东国困于逸而伤于财,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焉。”[9]周幽王时贫民与贵族生活处境悬殊,使世人不禁感慨西周时社会风气的纯正。在对比与讽刺之中,诗人的愿望可见一般——恢复旧有的社会风气制度,人民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如果战争不可避免,人们也是更多的希望以德服人,以威慑吓退侵略者,以使异邦和自己睦邻友好,和睦相处。“文武吉辅,万邦为宪”(《小雅•751月》),“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猃狁于夷”(《小雅•出车》)都是对在外领兵将帅的赞美,诗中的将帅武功才智俱佳,战士信服,蛮夷敬佩。有德之人的领导使将士们军心大振,誓将外族驱逐出境,进而自己也就可以回家,过上和平安定的日子。
在兵荒马乱的年月,离乡远役者常奔走四野,不得其居,《小雅•鸿雁》中便以鸿雁来比喻这类人。《毛诗序》言:“《鸿雁》,美宣王也。”[9]周宣王时,复文武之德,修建城邑,才使离散的人民重新聚集,鳏寡孤独得到安置。也许这里的描绘是不一定能成为现实,但从中却能看到长期背井离乡之人渴望的生活图景,鳏寡各得其所,难民回归家乡。
三、《诗经》战争徭役诗人文关怀的文化意义
“《诗经》的产生,既不同于原始神话的集体无意识,又有别于原始歌谣宗教咒语‘蜡辞’,而是更多融进了善恶是非的道德评判和对审美意识的明确追求,用实践理性精神,发挥着诗歌‘言志’、‘载道’的功能”。[10]《诗经》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向人们展示了涉及生活方方面面的人文关怀。战争和徭役带着血与痛的影子,但在《诗经》中,我们看到的战争徭役诗不是撕裂分解这种血与痛,恰恰相反,它们将这些血与痛散布在含蓄蕴藉的句子中,让读者慢慢体会。也正因为如此,《诗经》中的战争徭役诗体现的人文关怀才更具现代意义。
战争徭役夹杂着血泪,但综观《诗经》中的战争徭役诗,我们看到的不是血腥混乱的正面战争描写,更多的是呈现文治武功,体现个体意识的作品。这种现象发人深思,诗篇作者们都有意淡化战争的杀戮场面,而突出保家卫国的集体意识,赞美崇高无私的爱国情操,诗歌也呈现出温柔敦厚的美学特质。这是一种尊崇圣贤,尊崇仁德而非尊崇英雄,尊崇杀伐的文化。这种独特的文化现象异于西方的英雄主义,它看重的是一种中庸平和之美,这种美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同时又传播至世界各地。 《诗经》战争徭役诗中的人文关怀(5):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143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