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非只有这些诉说“闺情”的词善用顺序,其他题材内容的敦煌曲子词也时有记叙,例如敦煌本《捣练子》写范杞梁、孟姜女的故事就用的是顺序的写法,与敦煌本《孟姜女变文》交相辉映。再如:“华烛光辉,深下帡帷,恨征人久镇边夷。酒醒后多风醋,少年夫婿。向绿窗下左偎右倚,拟铺鸳被,把人尤泥。 须索琵琶重理,曲中弹到,想夫怜处,转相爱几多恩义。却在绪衷克鸳衾枕,愿长与今宵相似。”(《洞仙歌》)对于这首词的理解,莫衷一是。有理解为想象丈夫久征归来夫妻团聚的,也有理解为实写征人回来夫妻团聚的深情。我倒是愿意将其理解为后者。因为在敦煌曲子词中,写男女情爱的悲情愁绪的词实为繁多,倒是写欢愉幸福的词鲜少可见。以实写的角度来理解,这首词先是叙述了征人久镇终回,因此喝了些酒,夫妻恩爱,弹一曲琵琶诉说对丈夫的思念,且喜今宵,愿两人长似今宵。叙述的十分清楚,前后相连。丈夫的归家引起了后面的故事发展。又在一曲琵琶弹唱中补叙了丈夫远在边夷时自己的思念之状。将其他枝节寓于曲中,十分巧妙地避免了结构混乱、叙事令人困惑的问题。
此外倒叙,如《鱼歌子》(绣帘前),先写妇人独卧,盼情人回,情人回来,以结句“共别人,好说我不是,得莽辜天负地”道明之前之事,原是两人之间有争执,情人向别人去说女子的不是。给人以“柳暗花明”之感。
敦煌曲子词尤善叙事,有叙事便有叙事主体。在叙事主体方面,敦煌曲子词的闺情之作中,叙事主体大多是女性,有时候是男性。
从女性视角出发的敦煌曲子词,经常将“愁怨”与“思念”的两种情感糅合在一起,情真而意切,反映了女性的主观感受。它们中的一些有意识地对女性的形貌进行描摹,展现了女性的外貌之美,一方面这反映了:“唐人对妇女的看法也有一些属于新的、在当时来说具有‘近代’意的东西,那就是公然把妇女当做社会美的载体……” 另一方面,女性的美让读者理解她们的哀怨之情,在一生最美丽动人的时候,却总是处在对遥遥无期的团聚的幽怨和盼望之中。女性的愁怨和思念之情产生的缘由通常是男性的无情或出征不回。
敦煌曲子词以男性口吻写闺情的作品非常少,这主要是因为闺情是属于女性的专有情感,那么当然也是以女性为抒情主体。但是,并非用男性视角就不能够言闺情,那首《别仙子》(此时模样)不就是很好的映证吗?以男子的视角完全可以从侧面反映女子的闺情,同样能获得别样的表达效果。反观敦煌曲子词中其他男性主体的作品,它们更多关注于成功、成名,鲜有把焦点放在女性身上的作品。《捣练子》中范杞梁临行前让孟姜女照顾好爷娘,亲孝先于夫妻情感;“年少征夫堪恨,从军千余里。为爱功名千里去,携剑弯弓沙碛边。拋人如断弦。”(《破阵子》)征夫爱功名,拋人如断弦,末句“免教心愿天”更是写得让人同情,女子对自己的不幸命运不知道该怨谁,只能怨恨天公了。综合记叙闺情的敦煌曲子词和其他内容的敦煌曲子词来看,因为叙事的表达方式,敦煌曲子词清楚的展示了不同主体的内心倾向性,让我们看到男权主义社会对女性关怀的缺乏。
敦煌曲子词的女性形象是多样的,有《洞仙歌》(悲雁随阳)中“愿四塞来朝明帝,令戍客休施流浪”的豪情女性形象,又有《倾杯乐》(忆昔笄年)中有着“一旦娉得狂夫,攻书业抛妾求名宦。纵然选得,一时朝要,荣华争稳便?”想法的,对婚姻有着冷静态度的女性形象等。除此之外,在叙事的表达方式下,塑造了唐代诗歌文学中普遍性的女性形象。无论是白居易的《琵琶行》中的哀怨女子,还是王昌龄《闺怨》中“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少妇,还是李白《子夜吴歌》中思念征夫的妻子,还是金昌绪《春怨》中既可爱又可怜的女子…… 论敦煌曲子词的闺情表达艺术(2):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2039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