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凯歌的电影里,时间定格在文革结束后一年,程蝶衣与段小楼上演了最后一出霸王别姬,程蝶衣与段小楼对唱:“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男性身份的回归,程蝶衣拔剑自刎,画面定格在段小楼痛苦扭曲的脸上。程蝶衣用自己的一生真实上演了一出“霸王别姬”,“从一而终”的回应了他的那句话:“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李碧华的小说时间却是延长到一九八二年,段小楼与程蝶衣在香港相遇,再次演出霸王别姬,但小说中程蝶衣却自杀未遂:“灿烂的悲剧已然结束。华丽的情死只是假象。”
他们相遇再又别离,没有电影里惊心动魄的情死,但没有比这更悲哀了。想得却不可得,自取灭亡却不得要领。他们在现实中衰老,妥协,委曲求全,在命运的欺凌下低下高昂的头颅,遭受着身心的阉割和蹂躏。
程蝶衣竟也有了婚姻,这是他被环境扭曲了的性取向最终向这个秩序井然的社会所做的妥协。当初,他本是男儿郎,却在烟杆捣嘴的痛苦之下获得女性认同,他不是女娇娥,但在演女角的被调戏和师哥的保护下心生情愫。可不知是这个时代在与他作对还是他与这个时代对抗,这种隐秘却真挚的情感是不会完满收尾的。
“我——我和她的事,都过去了。请你——不要怪我!”小楼竭尽全力把这话讲出来。是的。他要在有生之日,讲出来,否则就没机会。蝶衣吃了一惊。他是知道的!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三个“他知道”一句比一句悲哀,没人甘心面对这样震惊的真相,段小楼明知师弟对他的满腔情意,却视若无睹,眼睁睁看着他与菊仙争个你死我活。程蝶衣隐秘不能言说的付出了一生心血的爱恋,却在暮年时被段小楼这样一句话揭露在明晃晃的日光之下,拼尽了一生的力气来守护的秘密,在人生的尽头被人戳破时才知道原来他是知道的,他原来是知道的,那蝶衣一生的努力又算作什么?没有段小楼的知晓,程蝶衣“往后的日子会因这永恒的秘密而过得跌宕有致。”
电影就是电影,生活就是生活。现实生活总是不完美的,戏剧理想作为一种艺术,丰富人们的精神境界,弥补情感上的缺失,但却不能给我们的生活提供遵循的范本。——“他见到一双兰花手,苍老而瘦削的手,早已失去姿彩和弹荡,却为一张朗朗的脸涂满脂粉加添颜色。”这是小楼重见蝶衣时的描述,李碧华擅长把澎湃的感情抒写在平静不露声色的文字里,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是惊涛骇浪。衰老的悲哀被深刻的刻画“这老头子干干瘪瘪,真是四十年代的花旦?他扮花旦?谁看?”两人的相遇笼罩着物是人非的哀伤,最后的最后也只能是各自老去。
二、造成结局不同的原因分析
“在处理同一素材时,如果人们从不同的侧面,采用不同的编排方式,或运用不同的语气,必将出现风格迥异的叙事文。”[4](P18)因此同样是“霸王别姬”的故事,作者的出发点和叙述方式不同,同一事件会变得很不一样。同样是登临山顶,走的却是不同的道路。同样是程蝶衣和段小楼的故事,小说更侧重于客观的讲述,电影则表达了陈凯歌自我的内心追求。就像朗读一篇文章,一种是不温不火,另一种是慷慨激昂。文本指的是作品的可见可感的表层结构,是一系列语句串联而成的连贯序列。不同的符号呈现不同表现形态的文本,如语言的、文字的、影像的、音符的等等。简单地来说,小说是一种时间艺术,文字是它的载体。而电影是时间与空间的艺术,它的载体很丰富,音乐、画面、文字等。因此,小说《霸王别姬》和电影除了在叙事方式上存在差别外,它们各自所使用的载体不同,也会使它们的风格迥异。 《霸王别姬》小说与电影中结局的异同(2):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6381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