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物特性的东北乡民
在自然经济的生产方式下,农民们不操心生活是否舒适,不去思考生命的意义。他们只是围着农事转,他们热爱关于农事的一切东西:土地、农作物以及作为主要农事工具的动物。在小说中,萧红对于动物的描写次数就不在少数,她把与人类关系最为亲密的动物,作为贯穿小说始终的线索和参照物。比如在小说的第一章《麦场》的开头就出现了一只动物:二里半的山羊。而在小说的最后,这只山羊又出现了。它为人们打开了二三十年代的东北乡民们的生活图景,又为人们结束了这个画面。
萧红在对人物的描写过程中,以动物为喻体,用来揭示人身上的动物的特征:愚昧、无知和麻木。比如对二里半的老婆麻面婆的外貌描写中:“眼睛大得那样可怕,比起牛的眼睛来更大……麻面婆是一只母熊了,母熊带着草类进洞……让麻面婆说话,就像让猪说话一样,也许……她总是发着猪声。”[4]就以动物作为参照物,让读者很清晰的了解到麻面婆具有动物性质的外貌特征。她的麻木的脸部和浑浑噩噩的生活方式,通过喻体“牛”和“母熊”展现在读者面前。“这些作为喻体的动物在传统的印象中无不丑陋,却也是女性生活的真实写照。”[5]作者通过这样的描写说明了女性的美丽以及作为“人”的特征,逐渐消失于混沌的生活中的现象。
在文中作者对于麻面婆的无知和愚昧的特性的展露,放置在“麻面婆找山羊”的情节中。当麻面婆听回家的二里半说家里的羊丢了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动作并不是去找羊,而是忙迎着二里半说:“饭晚了吗?看你不回来,我就洗些衣服,”[4]她以为脸有愠色的丈夫马上要骂自己干活慢,或者因为丢羊而迁怒于自己,所以着急为自己开脱。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出,麻面婆是多么无知和愚昧的。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就是她的丈夫可以因为任何理由而打她骂她,她在家中是没有地位的,所以她经常担惊受怕,精神也处于紧绷状态,久而久之她的思想停滞不前,行为也越来越囫囵。她的行为是没有思想的行为,是因惯性而发出的。而且她的没有思想的行为,麻木的生活状态的在“找羊”的情节中发挥到极致:她去翻柴堆,因为她记得羊在冬天为了取暖去钻过柴堆,但是她忘了现在的季节是炎热的夏季。
作为东北乡民的典型代表,麻面婆真是愚蠢之极,也可悲之极。我们从中也可以看出乡民们的这种对于生活的麻木、无知、愚昧的态度,更明显的反映在对待生与死的态度上。他们热爱关于农事的一切,有时候竟然超过了生命。
(二)命比菜贱的东北乡民
在小说中,二三十年代的东北处在贫穷的阶段,乡民们依赖土而生,但是他们却不断地受着地主的压榨,于是他们越发珍惜自己赖以为生的大地了,而且这种珍惜超过了他们的生命。死亡,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尤其是落在最具生命力的孩子身上,然而死亡对于寡情的老王婆来说却是不以为意的。老王婆的孩子的死,可以说是由老王婆的疏忽造成的。但是老王婆心里没有一点难过,更不曾愧疚过。因为她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做农活才疏忽的,而且“到冬天我和邻人比着麦粒,我的麦粒是那样大呀!”[4]她就更加不后悔了,她不但不伤心,甚至为此而骄傲。老王婆的女儿是一个多么鲜活的生命体,然而终究是抵不过她手中的一颗麦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