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寇所长自建的民俗博物馆里收藏着成百上千种动物标本和狩猎工具。单动物标本就可以说是囊括了整个猎人峰里的生灵,种类繁杂、制作精妙的狩猎工具更是一代代猎人的智慧的积累和英雄事迹的见证,又是猎人身上残酷的“血债”的烙印。长久以来的狩猎将活生生的动物变成只能挂在墙上供人欣赏以及惊叹的标本,深山老林不再是这些生灵们的家园,猎人们只能面对变“邪”了的山,面对变成“精”的兽,接受残酷的自然报复:“贤人隐,恶兽出” [4]。野牲口们的异常凶残展现了不可预料、无法应对的自然可以扫荡一切的伟大力量,一方面导致了人类“被吃”的惨烈下场:白秀老人“给咬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惨不忍睹”,“全身有六十多处伤” [4];一方面又在人体内植入了致命的“罪恶种子”,慢慢侵蚀着人的躯体和灵魂:白娘子吃过“豺狼虎豹,麝獐鹿麂,野猪老熊,鸦雀老鹰,毒蛇石蛙” [4]的肝,结果并没有治愈她的病,活着却好似一具干尸,李八棍患上了“百鸟朝凤”的绝症,白大年患有强迫性神经病、妄想症、癔症和躁狂症,糟蛋得了缩阳症,六指最后被野猪吃掉,白胜被自己制作的雷管炸伤失去手指等等。面对这样的惨剧,夏多布里昂给出了振聋发聩的总结:“森林先行于各族人民,沙漠在人后接踵而来”。 [5]以白秀为中心的猎人们与山斗、与山上的生灵们斗,人与兽的博弈将兽的兽性真正逼出,最后只能是报应到自己身上,造成无法挽回的“沙漠”。
征服和控制自然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人类现有的文明很大程度上就是征服和征服者的文明,就像小说最后借文寇所长在《神农县报》副刊上发表的《论狩猎》总结的那样:“狩猎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枪声是社会前进的鼓点。人类踏着无数野兽的鲜血,从胜利走向胜利” [4]。 人类拥有智慧,从生活在像神农架这样的原始森林开始就懂得制造简单狩猎工具进行狩猎,所以人类比其他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更懂得如何征服与支配这整个自然。为了自身的生存与发展,人类不断向外界环境索取。就如小说中的伐木队“把山像待诏师傅剃个精光,把野牲口赶得无家可归,把它们的老巢刨个底朝天” [4]。随着社会的发展,生物灭绝速度不断加快,生态危机不断加剧,严重威胁到人类自身的发展。自然有其固有的发展规律,人类与自然盲目博弈的结果只能是自食恶果,“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 [6]人类与其他物种和谐共存是必然之法,也是唯一解决生态危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