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书人把秦氏和二尤都改了,只剩下一个袭人,成了甲本唯一的攻击目标。脂本第六回宝玉“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至甲本已改为“遂与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之事”,入袭人于罪。……乙本大概觉得“强”比“与”较有刺激性,又改回来,加上个“拉”字,“强拉”比较轻松,也反映对方是半推半就。又怕人不懂,另加上两句“扭捏了半日”等等。[3](p31)
此处即较为典型地运用了版本对比的方法,在脂本的叙述中,袭人与宝玉作云雨之事并非自愿,至甲本已改为自愿,而到了乙本的时候则体现出袭人与宝玉所做云雨之事时乃半推半就。这三种版本显示出了袭人的三种性格,而在此我们也看出了只字之差对于文学表现的影响。
除袭人外,《红楼梦魇》中关于贾珍、贾蓉与尤三姐关系的版本对比也令人印象深刻。第六十七回开头的第一句,戚本、全抄本与武裕庵本各各不同:
话说尤三姐自戕之后,尤老娘以及尤二姐尤氏并贾珍贾蓉贾琏等闻之,俱各不胜悲伤,……
——戚本
话说尤三姐自尽之后,尤老娘和二姐贾琏等俱不胜悲痛,……
——全抄本
话说尤三姐自尽之后,尤老娘和二姐儿贾珍贾琏等俱不胜悲恸,……
——己卯本抄配,武裕庵本
删去尤氏,理由很明显。照贾蓉来说,尤二姐尤三姐是尤老娘的拖油瓶女儿,……与尤氏根本不是姊妹。……不管是尤氏的异母妹还是她继母带来的,这两个妹妹很替她丢脸。死掉一个,未必不如释重负。
删去贾珍贾蓉,是因为尤三姐自刎,珍蓉父子也哀悼,提醒读者她过去与贾珍的关系,与贾蓉也曾经调情,与她悲壮的下场不协调。[3](p203)
各个版本不同,不管是删掉尤氏还是删掉珍蓉父子都有他的道理,都有它各自想表达的道理与文学影响。
而张爱玲《红楼梦魇》的妙处就在于她对比不同的版本,分析每个版本改写的原因以及妙处,让我们更充分地了解到《红楼梦》的魅力,以及文学的博大精深,只改些许字句便可以有不同的深刻含义。
2.确认花袭人的原型为高鹗的妾——畹君。
《红楼梦》既然已经成为古代小说的巅峰之作,那么对于它的研究必然多得数不胜数。因而,袭人作为宝玉的首席大丫头,自然是众多学者研究的重点所在。而探究袭人的原型到底是谁,其原型与曹雪芹或者高鹗有着怎样的联系,是众多学者一直以来的研究兴趣点之一。
霍国玲等学者认为袭人的原型为曹雪芹年幼时的伴读丫头柳蕙兰。在竺香玉死后,曹雪芹休了李香玉,将柳蕙兰扶正,并在柳蕙兰的帮助下写作《红楼梦》一书,和她一起抚养自己和竺香玉的孩子。[1](p115)关于这个观点,霍国玲在另一部著作《红楼解梦》中也有所提及,并有《花袭人原型柳蕙兰》一文专门予以论证。
但是张爱玲与霍氏的观点却并不相同。她认为高鹗对于袭人的关注颇多,而且吴世昌先生在《从高鹗生平论其作品思想》中提出:“高鹗在戊申中举前似乎还有一妾和他离异,自去念佛修行……此妾大概原为乐户或女伶(‘名花’)……”[3](p44)顺着这条线,张爱玲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袭人的原型是高鹗的妾——畹君。源^自·751·文.论,文'网]www.751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