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零度聚焦视角除了全方位地展现人物外,也在交代故事发生的历史背景,地点场景。如文本中叙述人人都在“放卫星”,人人饥饿难耐,罗家全家搬到江边良种场,罗家园被抓进牛棚,乔六月被发配到劳改农场……文本不是宏大叙述,这些叙述透露出的历史却又不仅仅是作为历史背景而存在的,文本中人物性格及价值观的形成都与之密不可分:在动乱中成长起来的上一辈,以及在安宁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他们的爱情观依然是传统的。另外,经过历史洪流磨砺的老一辈的行为,更能引领我们回到距离我们太远的时空中去,去探求人性的隐秘,例如作者在文末揭示乔六月揭发过他深爱的杨云,黄蓓佳以罗想农的视角写那不是简单的生与死的问题,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这无疑也促使我们去思考,因此文本的意义就得到了更多的延伸。
(二)叙述视角类型转换
黄蓓佳的《家人们》不只是单一地采用零度聚焦的叙事视角,在文本中我们还可以看到有为数不少的视角变异。试看文本第六章的几段叙述:
……罗想农在头顶十五瓦的灯泡下忙着写他高中一年级的作业……
杨云手扶着门框,头微微地歪斜,悠闲而恣意。她的面孔在晦暗的光线中变得柔和,突出了额头、鼻子和脸颊,其余尖锐的部分统统消解,隐入黑暗。她脸上甚至浮动着笑意,笑吟吟的,小女孩儿一样娇嫩的神情。
罗想农抬头……片刻间竟然呆住。源-自-751:,论^文'网]www.751com.cn
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跟他说话,这样的羞涩、甜蜜、温柔。
他拼命调动大脑里的细胞,回忆他在乔六月的实验室里读过的所有的小说,他 读过《复活》……可是他读得非常马虎……他不能完全明白。书里那个贵族青年叫什么?聂赫留朵夫吧?……然后呢?然后呢?[4]P153
在这段因为中,作者先提到的是主人公的名字“罗想农”,然后就在叙述的过程中持续不断地用第三人称“他”来替代人物姓名,在短短一段文字里,“他”就出现了数次,这是叙事视角由全知全能转向内部聚焦的重要标志。“第三人称代词比直接称呼人物的姓名更容易缩短读者与人物的心理距离”[5]P202 ,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其实在逐渐进入罗想农的意识。描写杨云扶着门框的场景,看似是从外部着眼,但事实上读者却是以罗想农的视角观看的,感受这样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幸福的女人。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到罗想农对这样温柔的母亲的心理反应:他焦灼地回忆着故事人物,故事情节,想要获取母亲更多的注意和喜爱,最后在心里逼问自己“然后呢?”“然后呢?”而且在这里,对罗想农心理世界的叙述仍然保持着初始状态,并未经过作者的介入而进行加工,心理就只限制在人物身上,绝不比人物多一分一毫,显然是以罗想农为聚焦点的内部聚焦视角。
又如,在文本的第八章,罗想农与乔麦子在电话里对话,乔麦子说有一件只对罗想农一个人最重要的事要告诉他。接着便是叙述罗想农思索“最最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最后直接另辟一段,发出疑问,“她想要说什么?去国离家,多年漂泊,难道她竟然揣着一个秘密走过了长长二十年的路程?”[4]P209作者虽然未在后面缀上“罗想农想”诸如此类的语句,但是我们很明显地感受到这就是罗想农的呼喊和疑问,聚焦依然转移到罗想农身上了。
(三)外部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