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
《说文解字》曰:墙,垣蔽也。从嗇爿聲。作为我们日常熟悉的客观事物一种,墙是指避风御寒的屏障,也指房屋、生活的界限,在文学作品中“墙”却被赋予了丰富的意蕴,在现实大多数情况下,“墙”多是被引申为保护、屏障之意。然而,深想开去,可以理解,圈护的墙不失为画地为牢的一种,史铁生在其作品里是选取了“墙”众多涵义的其一——人生困境之隐喻意。这也是史铁生在发现“墙”与生之困境之间的互通性后,自然而选取的这一意,以此来作为人生困境的象征。
“墙,障也,所以自障蔽也。”(《释名·释宫室》)在发现“墙”与生之困境之间的互通性后,史铁生自然便选取“墙”这个意向来作为人生困境的象征。“墙”隐喻了人生的三种生存困境即孤独、痛苦和恐惧。在史铁生看来,生活为既有事实,那么墙也就是其中必不可缺之物,而生活中的我们就处于其中,墙阻隔了生命个体与外界的接触,使其困在狭窄的封闭之中。没有人可以在生的时候总是一帆风顺、平稳无波澜的,人生而会遇到困苦,这些困苦就是一堵堵高过自身的墙,是无法推到逾越的障碍。在《瀚海》序言中史铁生曾有言:将一个人置于一个封闭的房间内,使他衣食无忧,但是不让他读书看报,不让他与他人交谈,那么时间一久,此人必疯。这里的房间之墙阻隔了室内人与外界的交往、沟通,而这结果也如史铁生所说——“必疯无疑”,“墙”在这里显然是屏障的象征,因“墙”这一屏障,使得室内之人缺乏正常沟通,久之深陷孤独、痛苦和恐惧之中。在《墙下短记》中,史铁生描绘了这样一幅图画:
青灰色的墙很高,里面有更高的树,树顶上曾有鸟窝,现在没有了。到幼儿园去必要经过这墙下,一俟见了这面高墙退步回家的希望即告断灭。那青灰色几近一种严酷的信号,令童年分泌恐怖。[9]
这俨然是一幅童年记忆中关于“墙”的痛苦以及恐惧心理的外部呈像图,灰暗的高墙、高耸的树、消失的鸟窝似乎留下的知觉后像……这些都让他体会到了个体的渺小,并且让传达这一信息的警钟每天都在他上学放学的路上鸣起,不断提醒着自己狭短有限的能力是无法和这堵高墙抗衡的。
创作于1484年的《墙》,是史铁生的第一部短篇小说,全篇不过五千字,却向读者展示了一幅极具纵深感的现实社会画面。小说以灰色老墙坍塌到老墙修复为中轴,叙述了两家之间的感情变化的曲线,最后以“一群男女正奋力地盖一间小房”为结尾呼应题目。“墙”倒了,摊开的是两家人之间的心门,“墙”起了,隔绝的是两个阶级之间的桥梁,最终故事中的“墙”划分开来的是两个世界,却更是社会上的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困境。
(二)羽毛和门
羽毛 大众视野中的羽毛往往是被附于积极正向的蕴意,但在史铁生作品中,羽毛却摇身变为一种遗物,一种鲜活生命被击中之后所剩下的丢弃,这是一种被刺激后永久凿刻在心灵深处的“差别”。 在史铁生的作品里,他所呈现给受众的的羽毛仪态优雅而又美丽孤傲,它“上端坚挺峭耸,末端柔软飘逸”[6],在暗影里似一株纯白无瑕的百合冷艳又安闲地摇曳她的枝摆,她是一根孤独冷烈的羽毛,更是一种欲望的牌件,标示一种优雅高贵的生活。
当Z面对这根高贵却又冷艳的羽毛时候,他忘记自己身处何方,忘记自己家在何处,忘记内心的胆怯,唯有“呆呆地望着那羽毛,望着它,呆愣着” [6],而周遭其他于Z而言都因那只洁白高贵的凸显而显得黯然失色无足轻重。这根羽毛带给Z的骚动,随后在Z自己家中看见母亲蒸馒头的时候喷薄而出,他不断将自己眼前的情形在脑海中与刚刚所见进行对比,暗影中的那朵清冷洁白不断撩拨着他的神经。穷其一生只为描画这根高贵羽毛的他,不顾一切只为可以追求那种优雅高贵生活的他,最终葬送自己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