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曾说:“我更关心的是人物的欲望,欲望比性格更能代表一个人的存在价值”。[2](p189)《兄弟》中的林红则是欲望的化身,她的肉体成为刘镇众人的欲望化想象。“有人说:在一个男性心中遗毒深厚的社会环境中,女性的经验,尤其是身心感受,要么被遮蔽,被压抑,要么成为被看和欲望的对象,这几乎是无可避免的”。[3](p453)于是当林红还是一个十七岁的亭亭少女时,纯洁美好的她已是刘镇所有男人的垂涎对象。余华笔下的林红被塑造的越美好,众人被压抑的本质欲望便愈加膨胀。
林红成为欲望的化身,起初并没有通过自身的行为来体现,而是以一个诱饵的形式展示在众人面前,让人遐想,更让人难以抑制的任自身的欲望燃烧。面对李光头偷看“屁股”的情节, “刘镇的男女老少乐开了怀,笑开了颜,张口闭口都要说上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刘镇的众人将李光头的不光彩事迹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从中获取一种精神上的满足,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欲望之下掩藏的真实是空虚与无聊。叔本华说:“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满足便空虚,满足便无聊,人生就是在空虚与无聊之间徘徊。”刘镇人表面上对这种偷窥行为嘲弄无比,但是总又忍不住去询问、议论。李光头的父亲死于偷窥,刘镇众人无从得到集体偷窥的满足,因此剩下的只是耻笑与唾弃;而李光头却借此成为刘镇男人的“讨好对象”,只因他帮助这些男人完成了一次集体性偷窥。刘镇众人在虚伪丑恶的文化假面掩饰下“偷窥”林红,林红这样的美好与刘镇众人虚伪丑恶的文化假面对比越鲜明,撕下虚伪面纱时便会越彻底干脆。余华在《兄弟》的上半部分只在李光头偷窥的一个荒诞情节中简单的引出“林红”这一女性形象,仅仅是她匆忙逃离的背影留在了人们的眼中,但是这个背影却有神奇的催化作用,将刘镇刻意掩藏的本质欲望一点点催化出来,赤裸裸的展现于所有人面前。作者完成了对人性和欲望的表现,林红作为一个挖掘工具,不仅将刘镇刻意隐藏的欲望挖出来,更加挖出了那个禁欲社会深层的真实,也为之后林红的纵欲进行了合理的铺垫。
林红撕下了虚伪的面纱,她作为一个受害者,以被动的方式让刘镇的人们主动地将“虚伪”呈送于林红面前。对于一个女性而言,十七岁正是青春美好的年华,林红在刘镇的十七岁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梦中情人所存在,自她成为李光头偷窥的一员之后,变成了刘镇几乎所有男人与李光头的交易对象。在知道李光头以林红的秘密作为交换的砝码时,男人们仍主动地邀请李光头吃面,因此李光头用“林红的屁股”换来了五十六碗三鲜面。刘镇的人表面上对李光头的行为嗤之以鼻,但是为了释放自己那压迫已久的本能欲望,他们虽不甘愿但是仍然愿意用一碗三鲜面换取更多的偷窥细节。这一碗三鲜面是刘镇众人荒凉而空虚的内心写照,更是当时中国百姓极度压抑和扭曲的人性面貌。余华借用林红这一女性形象赤裸裸地展示了人的本能欲望。刘镇上的男人表面上依秩序生活,但是当他们遭遇内心“欲望”的驱使之时便依存着“利我”的原则,抛弃道德的虚伪面纱,从李光头那不仅获取了情色满足,更是一种畸形心理的想象力抚慰。
余华没有让林红这一形象停滞于那个远去的背影,她摆脱了李光头的疯狂追求,主动寻求自己的婚姻,最终嫁给了宋钢,从此开始了幸福而艰难的人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