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耿立的情感世界里,他珍爱生命、敬重生命,继而关怀自然生态中一切生命的价值,“众生平等”的佛老思想是他固有的境界。《狗年月》、《世间有牛》、《驴魂》和《一头来自异乡的驴子》是他这一人生理念的集中代表,狗、牛、驴这类在乡人眼中寻常的生命,在耿立笔下却纷纷闪现出不平凡的生存光辉。对于乡间的狗,他会站在这个物种的立场去考虑它的情绪,思想,会为狗的委屈、生活的逼仄心生怜悯;他摒弃物质和语言的差异,试图追求两者的平等,他甚至将狗誉为“乡间情欲的启蒙者”。对于牛,他怀着一股复杂的情感,一方面在听到牛的哞叫之时,他总“感到一种亲昵温情”,一方面他又为其惋惜,为牛的命运鸣不平,他诅咒牛的驯顺,进而鼓动牛起身反抗不公的命运;面对牛的真实善良,他甚至泪如泉涌。对于驴,耿立又有着别样的敬重与钟爱。他爱听夜半驴鸣,驴子灰色的皮毛总能让他联想到驴在世间所受的损耗和剥削,驴子身上的鞭痕也总能引起他的怜悯,他甚至不吝于用“亲爱的”来称呼驴。对卑微生命的敬重既有基于牲口对于普通乡民的功利意,更多的则是源于善待生命的良知意识和基于传统乡村朴实民风的历史传承。
随着文学积淀的加深,耿立不再局限于对情感的表层写意,而是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历史维度,散文中显露出一种深沉的历史意识。对于乡村中普通的事物,他试图从最平淡、最常见之处,发掘生命的意识并引出哲思,在泥土中找寻哲理的痕迹和恒久的精神之梦,这使他的文字有了一种值得玩的纵深感。在《白棺》中,在面对父亲早早备下的棺木时,耿立生出了这样的感悟:生命在努力挣扎的同时也会生出一种坦然。对于父亲,他有感道:父亲是你人生旅途中那个越发接近的人。在《藏在草间》中“我听到了草在草间的咯咯坏笑,毕竟笑在最后的是它们啊”[10] 。这里作者故作轻松之态,在有意淡化死亡的无奈之时,却又难掩洞彻人生的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