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鲁迅文学在新文化运动中不仅仅是一位主导者,鲁迅文学在主导新文化运动的同时,也受到了新文化运动的影响。如果没有新文化运动,鲁迅有可能还在整理古籍、读佛经、抄古碑。新文化运动的初期,面对新文化运动带来的思想空前高涨的局面,鲁迅是没有多大热情的,鲁迅后来回忆说:“我那时对于‘文学革命’,其实并没有怎样的热情。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于是失望,颓唐得很了。”甚至当老同学钱玄同前来劝驾请其出山时,鲁迅的悲观情绪还是有增无减,鲁迅在绍兴会馆对前来拉稿的老同学“金心异”(钱玄同)说了一段意深长的话:“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可是金心异却说:“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呐喊•自序)鲁迅用“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铁屋子”象征中国文化,以昏睡的人们象征国民。鲁迅虽然深陷绝望之中,但他又不能抹杀老同学的希望,其实在他的内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昏睡的人们终究会睡醒。于是鲁迅答应了老同学做文章的请求,这便是最初的《狂人日记》。《狂人日记》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白话小说,奠定了新文学运动的基石。也有力地证明了鲁迅在新文化运动中的主导地位。
新文化运动是一场文化启蒙运动,其基调应该是乐观的、积极的、向上的、理性的、光明的。所以鲁迅文学的悲观情调与《新青年》同人的乐观主义构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鲁迅的悲观并不等同于绝望,他时常在黑夜里大声呐喊,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
新文化运动前期,鲁迅文学的影响力不及周作人,但是,随着鲁迅文学创作的高涨,他对传统和封建抨击地愈发彻底,他的名气在后来越来越大,并和当时的主将、先驱者要求保持同一步调。鲁迅文学不仅对新文化运动有代表性,对于危机重重的“五四”时代,也最具有代表性。鲁迅文学反传统激进的彻底程度,对传统的罪恶解剖的深度,是同时代其他人所不及的。陈独秀起初很重视国民性的改造,但是后来就有文化批判转向政治革命了。胡适刚开始声称自己不谈政治,不沾政治,但不久就提倡“好政府主义”了。只有鲁迅文学,从头至尾,终身致力于改造国民性。在这一点上,说鲁迅文学对于“五四”没有代表性,是没有道理的。新文化运动之后,面对残酷的社会现实,鲁迅文学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颓唐到玩世不恭或者荒诞主义,哪怕剩下自己一人,也没有像艾略特文学那样试图回到古典主义和宗教中去,而是执著于改造国民性,执著于对社会邪恶的抗议和斗争。《野草》中的《复仇》、《这样的战士》和《淡淡的血痕》中,都夹着这种斗争精神。即使后期鲁迅文学部分扬弃了“五四”,其反传统态度也缓和了很多,但是鲁迅文学并没有抛弃“五四”,他的“拿来主义”里也包括了很多可以为现在所用的中国传统东西,虽然鲁迅文学反孔孟,反老庄,对古典文学予以全盘否定,甚至连自己喜爱的屈原也不放过,但是鲁迅文学的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感,救国救民的患难意识使鲁迅文学蕴含着丰富伟大的文学精神。 论鲁迅文学的精神性+文献综述(2):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1600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