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抱朴是洼狸镇比较清醒的农民知识分子,他是隋氏家族富裕、败落、衰微的见证者,是洼狸镇苦难的目击者,更是故事时间中中国四十余年历史的浓缩。这样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犹豫、孤寂、内省的性格,文本中的他喜爱清静,总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古老的磨屋方凳上。虽说是正值中年,他却始终都像个垂暮的老人,呆望着洼狸镇上所发生的一切,没有反抗也没有行动,可是在他的心灵深处却渴望着洼狸镇所有的人都不再接受苦难的洗礼,从这个层面来说,他既是苦难的承受者,也是心灵的救赎者。
(一)苦难的承受者
无论是儿时还是成年后的隋抱朴,洼狸镇上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历历在目。他不仅自己承受苦难的折磨,而且还亲眼目睹这些苦难如何降临洼狸镇、如何“惩罚”洼狸镇的百姓们。1947年土改时贫下中农对地主不分青红皂白的残忍杀戮,还乡团重返后对洼狸镇人的疯狂报复,命丧于大跃进时期浮夸风的老人,三年困难时期一群群饥饿的镇上人,文革时期人性的扭曲与变态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我忘不掉事情,全记在心里,心里装不下,又吐不掉。”[1]他祈求老天爷让他忘掉些,可老天爷一声不吭,就心上难受的骂自己。这也让他一次次的逼问自己,一天天的坐在老磨屋的方木凳上琢磨:为什么一辈子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洼狸镇人不可以善始善终?为什么所有的杀戮、所有的报复都是由无辜的人承受着痛苦?为什么那所谓的“革命”偏偏是以正义与人性的丧失为代价?为什么
作为张炜心目中道德理想式人物的隋抱朴,甚至以近乎自虐的方式思考着、折磨着自己,他的事事沉默,事事忏悔,事事自省,都是为了追求自己所有疑问的答案,为了追求道德自我完善的阶梯。而对苦难的覃思,对罪孽的拷问,同样是隋抱朴这个苦难承受者不可忽视的印记。为了让苦难远离洼狸镇,远离所有人,隋抱朴陷入思考的轮回之中。这样的“轮回”令他没有抢夺粉丝大厂的欲望,也没有恨不得砍死赵多多的冲动,他自己对于这些选择了宽恕与忍耐,但这并不意着他就宽恕苦难与罪孽——“我不是恨着哪一个人,我是恨着整个苦难、残忍”[1]而他一直在思考的也是如何好好过生活,如何让生活看起来充满希望。抱朴以为只要把那些只为一己之欲而中饱私囊的人赶出去,洼狸镇就可以摆脱苦难,就没有了如影随形的怨恨。可是,洼狸镇的镇史再一次证明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抱朴这般想,在这小小的镇上有太多如赵多多、赵炳般自私、毒751的人。只要这些人活在高顶街,洼狸镇的苦难就不会结束,洼狸镇的镇民就不会远离罪孽。为了寻找救赎苦难的方法,他去《天问》里找,去《宣言》里找、去叔父的航海古经里找。可是,他总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老磨屋仿佛成了他永远的归宿。他自己也恨自己,恨自己的畏首畏脚,恨自己的瞻前顾后。如此思想深邃、行动滞后的隋抱朴,也只能自己承受着苦难的捆绑。 论张炜《古船》中人物形象蕴含的民间道德(2):http://www.751com.cn/wenxue/lunwen_3109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