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因时而变——沈绿爱

作品中的第二个女性主人公是沈绿爱，她美丽高傲，敢爱敢恨，本身迸发着原始的生命力和欲望。现代教育给了她科学民主思想的最初启蒙，不幸福的婚姻并未能让她屈服，在时局变幻中，她顽强抗争，积极争取，应时而变，体现出落子无悔的果敢精神。

首先，我们来考察一下人物的成长史。沈绿爱是在相对进步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她是绸商兼革命党人的庶女，嫁入杭家夫妻不和，深恨丈夫的不忠而与丈夫决裂。她对丈夫的好友赵寄客一见钟情，支持赵寄客革命，杭州光复后，欲随赵寄客出走而被拒绝，晚年与丈夫合好。沈绿爱是得时代风气之先的一代。免除了缠足之苦和文盲之憾，她亲历了革命发生发展的过程，并做出了自己的一份贡献，这得益于时代的前进和社会的进步。

沈绿爱是大胆叛逆的，她在婚礼中的登场，在当时算得上可耻的大脚，她索性让其坦坦荡荡地亮相。沈绿爱是美丽高傲的，她美得触目惊心，美得张狂无忌，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她征服了所有围观的女人。新婚之夜，她主动健谈，她洋溢着生命力的裸体把丈夫杭天醉吓得闭上了眼睛。沈绿爱具有相当强的欲望，小说详细地刻画沈绿爱的情欲心理：“她是一朵山野的花，有了阳光与风传送的异样的儿，便如受了诱惑一样，经了挑逗一般地需要雨露了……她想着夜里的安排，头先就低了下来。”[2][p145]沈绿爱见过市面，受过现代教育，她不耻于男欢女爱，自身原始的生命力和欲望也期待着宣泄。她不畏惧男人的眼光，面对镜子里自己的美丽裸体时表现出欣赏和迷恋，但她“不可能对自已的身体感到无比骄傲，除非男性的赞许证实了她那少女的虚荣。而这正是她恐俱的原因。”[4]出于妻子这一性别角色的立场，沈绿爱必须将身体献祭，她的自信仍然要建立在丈夫的判决之上。然而在多次尝试中，她和林藕初的两眼一黑寂寂无声，产生了巨大的差别。沈绿爱的主动和强烈的目的性把丈夫逼得走投无路，她作为主体萌发的欲望，是女性自我吹响的一声号角。她不是为达成别人欲望的物化的客体，她的欲望源自自身，这是女性主体性最强力的证明。

沈绿爱和丈夫性生活不甚和谐，夫妻感情亦然。她遇到了和林藕初一样的问题——丈夫出轨。沈绿爱得知消息的瞬间感觉到的是恶心，她想起了自己主动求欢而被丈夫拒绝的一幕，不无自恋地揽镜自照的女人，她的自尊被深深挫伤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感甚至绝望涌上心头。小说中这样表现沈绿爱决绝的抗议：“‘不！’她竭尽力量大叫了一声，放下手来。她的声音又尖利又刺耳，整个忘忧楼的旮旮旯旯都听到了这个女人发出的拒绝声。这个声音很新鲜，有冲击力。五代单传的杭氏家族，还从来没有人，公开发出这样的抗议！”[2][p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