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杨朱与阳虎
历史记载上有资料提及杨朱与阳虎是同一人,比如宋翔凤引《盐铁论》:“杨子曰:为富不仁,为仁不富,”因谓:“西汉人称阳虎为杨子,阳杨古字通用,疑阳虎即杨朱。” 其实不然,杨朱与阳虎并非同一人,其一,杨朱阳虎的主张不同,综合诸多资料来看,杨朱主张“贵己轻物”、“虚名”,他不会计较世人的眼光,他的着眼点在于自己的内视,不以名累形,他更倾向于“曳尾于涂”,玉宇琼楼、冠冕堂皇于他而言实是一座牢笼;而阳虎是谁呢,“鲁大夫也”、“鲁季氏家臣也”,暂不论地域国别之分,单就二者主张便可辩二者之别。其二,杨朱与阳虎的年代有争议,上文提到杨朱是公元前四世纪中叶、后叶的人,《列子》一书中说杨朱有好友季梁,而季梁是谁呢,季梁是梁王的执政大臣,《魏策》中有云:“魏王欲攻邯郸,季梁闻之,中道而反••••••而谏梁王。” 杨朱和季梁是好朋友,阳虎是季氏家臣,季梁与季氏是否为同季,这一点仍然有争议。所以杨朱与阳虎应是完全不同的两人,不能混淆。
(三)杨朱身份
杨朱轻物重生,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杨朱富贵,所以并不把金银财富放在眼里,一种是杨朱实在贫穷,有着仇富心理所以看轻外财。《说苑》载杨朱见梁王时,梁王说杨朱有一妻一妾而不能治、三亩之园而不能芸,那么杨朱家里还是有些资本的,而据学者研究,战国时期土地私有主要有以下四种途径,“采邑或赐田转向私有;贵族之间转让或劫夺来的土地转向私有;开荒地据为己有;井田制瓦解,私田(份地)转向私有。” “从这一时代的激流中,除对立着的新兴者与保守者之外,自有不少的人从这当中被遗弃、被淘汰下去,成为时代的没落者。” 杨朱就有可能是被不断劫夺逐渐没落的贵族家庭,类似于贾宝玉一类人,那他应当是没落的中下层人士。
论及杨朱身份,也有学者称“杨朱庶人家庭,不能不谓其守极端的平民主义,亦不能不谓其尚近于人道主义。” 战国伊始“量能而授官”,为沦落的、有名气的杨朱提供了觐见梁王的可能。士、庶人势力的大增,“赵国的虞卿、廉颇;魏国的惠施、李悝;齐国的邹忌;楚国的吴起;秦国的张仪、甘茂、蔡泽;韩国的申不害等等;都是战国时期执掌大权、声名卓著、但却出身寒微的卿相。” 《中国史纲要》言“这些出身于小贵族的士参与政治,标志着世族政治开始为官僚政治所替代。” 这也是纵使杨朱家族不断没落仍旧可以与季梁交好、面见梁王的客观原因。
二 杨朱思想
(一)杨朱思想产生的背景
1. 社会变革
自周平王东迁至秦始皇建立统一帝国,即公元前770年到公元前221年,历时大约5个世纪之久,便是春秋战国时代,史家称为“古今一大变革之会”。这是我国历史上的大变革,“承先启后,一方面摆脱原始巫术宗教的种种观念传统,另一方面开始奠定汉民族的文化—心理结构。” 有的学者把这个急剧变革的时代换作“恶的时代”,直指“兼并战争之恶,人伦关系之恶,恶刑恶典,恶赋恶敛,以及在此背后人的恶欲,构成恶的时代的基本内容。” 而且,这一时代的社会道德标榜很高,可以说是对“人”具有极高的束缚力,“春秋多孝子” ,在极高的道德标榜下,悲剧会不断溢出。左传中有个弃疾自缢的记述:“楚观起有宠于令尹子南,未益禄而有马数十乘,楚人患之,王将讨焉。子南之子弃疾为王御士,王每见必泣。弃疾曰:‘君三泣臣矣,敢问谁之罪也?’王曰:‘令尹之不能,尔所知也,国将讨焉,尔其居乎?’对曰:‘父戮子居,君焉用之,泄命重刑,臣亦不为。’王遂杀子南于朝,轘观起于四竟。子南之臣谓弃疾,请徙子尸于朝,曰:‘君臣有礼,唯二三子。’三日,弃疾请尸,王许之。既葬,其徒曰:‘行乎?’曰:‘吾与杀吾父,行将焉入?’曰:‘然则臣王乎?’曰:‘弃父事仇,吾弗忍也。’遂缢而死。” 类似于这种忠孝难两全的情况有很多,而且多以悲剧收场,在所谓“忠”、“孝”的高度道德标榜下,这些美德往往是压抑人性的枷锁,加之政府的恶刑恶典,恶赋恶敛,正如老子所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这恶的大环境下,大众开始寻找抒发内心诉求的方式。就道家而言,就有老子的“无为而治”的治世主张,“损不足以奉有余”,杨朱的“贵己”、“全生”,庄子的“齐物论”、“逍遥游”等等,无一不是针对着“恶的时代”和“苦难人生”的一种救世与自救。在苦难面前,更能催人探索、令人不断寻求“救命良方”,比较先秦诸子,“孔儒看到了礼崩乐坏,墨家要非攻非兵,道家关切的是个体、生命、自由等这样一些最基本的价值观念;儒墨之学是正面的社会救治,而道家则是个体的抗争,是一种反时代的时代精神。” 那么在时代的激流中,保守与进步两方面对立的尖锐化,致使趋保守固有所为难向前进又不免于遭受种种的阻碍。“从事两方面的任何一方都十分困难,在这“为之奈何”中,只好一切听其自然,保全自己再说。” 遂有杨朱的贵己、全生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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