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方言儿化的使用。方言儿化词的运用呈现的是一种语言习惯。作者使用方言儿化,明显区别于普通话,也是为了让方言本色地呈现给大家。同时有些方言儿化还有陌生化的美感。如“紧步儿”、“一色儿”、“可着劲儿”、“一团儿”、“一点儿”、“架势儿”、“粉坨儿”、“拐地儿”、“顶儿”、“冰蛋儿”等等。这些词汇有我们现在日常使用的儿化语,但更多的是方言中的儿化。作者将耙耧山脉受活庄的语言姿态原原本本的呈现出来,如此的自然,方言儿化语的使用如家常便饭般融入了人们的生活之中。
第二,叠词的使用。如果说方言儿化的使用算方言的一部分,放在书面语中朴实自然。而叠词的使用却远大于儿化的使用,并且作者对叠词作了细致的规划,某些看起来用不到叠词的地方也用上了陌生的,甚至可以说是作者创造的叠词。如“末秋里,月亮稀薄薄地铺在收过庄稼的田旁头。”月亮是通过视觉看到的,我们可以说空气是稀薄的,而作者用“稀薄薄”来形容月亮,貌似月亮成了一位少女,身体单薄,姣好的面容里透着些许凉意与悲寒。“稀薄薄”这个词如果放在普通话里是不常用的,但是在《受活》里却有着存在的合理性与必要性。因为它是方言,只属于受活庄的方言,具有区域性而不具备普遍性。又如“她转过身儿时,如怀了孕的媳妇一样难,缓缓重重旋过来。”“缓缓重重”这个词我们不常见,这无疑具有陌生化。作者有时刻意在使用这种叠词,让小说读起来有些拗口,但是让小说方言的特色也体现了出来。再如“清洌洌”、“乱乱糟糟”、“白皑皑”、“暴烈烈”、“山山海海”、“黄爽爽”、“哗哗啦啦”等等,数不胜数。
第三,语气词的使用。相比较叠词的使用,语气词的使用要更自然,呼之欲出。小说一开篇,“你看呦,炎炎热热的酷夏里,人本就不受活,却又落了一场雪。是场大热雪。”语气词隆重登场。“呀-下雪啦!”、“大热雪,又要荒年哩!”、“双槐县是一个穷县哦,顶级的穷县哩”等等。作者将语气词融合进小说的日常话语里,既体现了说话人的心情、心态,也反映了受活庄地域的方言特点。在这里,语气词的使用反映乡村语言生态与政治语言生态的碰撞与对立。
受活庄地处豫西耙耧山脉,经济落后,与世隔绝,虽丰衣足食,但农村历来的胆怯与敬畏心理也会让他们害怕大自然灾难与来自政治权威的威胁。语气词的使用反映了受活人的心理与心态,更加进一步说明正因为受活人不坚定的心态立场才会发生更多的悲剧事件。当乡村语言遇到政治语言,乡村语言就失去了地位。在《受活》里,茅枝婆是乡村语言的代表,柳鹰雀是政治语言的代表。茅枝婆在柳鹰雀面前是无能为力的,挣扎过,反抗过,失败过。退社虽以成功,但柳鹰雀也自断双腿,隐居到受活庄。在这两者力量的对衡反差中,从显性看,乡村打败了政治权威,但从隐性来看,二者可谓是两败俱伤。作者这样构造故事结局,也是为了拯救乡村语言的生态环境,反映乡村语言在现代化浪潮冲击下存在的必要性。源'自:751]'[论.文'网"]www.751com.cn
阎连科是位结构与语言大师,乡村生活的经历让他的小说布局与语言独具乡村色彩。别出心裁的设计也让《受活》的魅力历久弥新。
二、意象化手法
“乡村小说的村庄叙事,一定是带有地域性特征的文学叙事。”[5](P246)阎连科的写作灵感来自于农村,字里行间全都充斥着乡村意象。比如小说里人物的命名,绝大部分都以乡村意象命名。如茅枝婆、柳鹰雀、菊梅、桐花、槐花、榆花、幺蛾儿、断腿猴、聋子马等,都和动物或植物有关。这些人物集中反映了受活庄的农村风貌与风情,揭示了乡村的生存状态与农民心理,并由这些人物的行动与心理发展,引起了作者对农村文化与生态的哲学思考。当然,好的思想需要有好的语言来表达,阎连科在《受活》里的叙述是成功的。在《受活》里作者大量运用含有乡村意象的比喻来增添《受活》的地域色彩。作者以从容的想象,狂舞的思想,吟唱着受活庄的感伤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