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胡因为爱打架、爱给兵团指导员提意见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被反戴黄铜铐子。他的悲剧也由此开始。吃饭时只能将头伸进饭盆像猪一样啃食,反革命真是猪狗不如。一到有人的地方,林胡就深刻真实地感到了自己身份上的耻辱,就感到了自己是全团三千名知青之外的一个,就成了最低等最下贱的一个。谁都可以使唤他,鄙视他,他却只能忍受着。从此,他再也不到团部去了。小青年们的“政治觉悟”使林胡彻底寒了心,他这个反革命也成了一面镜子,照出了许多人的真实嘴脸,于是林胡干脆把自己封锁起来,逃避现实,逃避人类,完全与世隔绝,叫谁也没法伤害他、冷淡他!
但是石头山上的林胡是孤独的,孤独到要发疯,他的仇恨无处发泄,他害怕,他恐惧,在这一片广袤无爱的荒漠中人性衰落,兽性膨胀,使人变成兽变成鬼。
“为了抓一只老鼠,他可以吭哧吭哧地搬开一方石头,用手抓住,泼上柴油烧得它乱窜,或是用小刀戳烂眼睛,任它吓跑……要不割掉它的一条细细的后腿……看那血迹斑斑的小生命跌着跟头向前爬,他感到愉快和满足。”至此,林胡已经兽化了,他害怕孤独,被歧视,害怕更重更多的迫害,他只能从虐待小动物中获得存在感,获得安全感,他急需证明自己是强大的,急需发泄自己的怒气,否则自己就要炸开了。
直到他求了母亲解救了自己,仍然是害怕的,对于迫害他的人,起初被放出来极为害怕被报复,却很少愤怒,后来听说那些整他的干部也因贪污或搞女人纷纷倒霉时,他才咬牙切齿并兴高采烈,至此,天地间已没有什么可以使他恐惧的了,他恢复了自由,他也是正常知青中的一员,虽然普通,却庆幸。
从一九六八年到一九七六年,整整八年时间,林胡一直在这块土地上挨整,但依然热爱着它,依恋着它。八年前,曾欢迎过他的草原的凛冽的寒风重新吹着他、撕裂着他,心里却十分温暖。草原让他明白了,靠拳头摔跤这条路行不通,把回忆留给草原吧!他获得自由了,不再害怕了,命运的这一道坎已经迈过,他要离开这里了,他反思,那么多的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可他却热爱大草原,依恋草原……这时跃入我们眼帘的林胡和以前的林胡不一样了,是经历了人的沉重痛苦,人类生活中的恐怖后成熟了的有价值的人了,一个人的人性复归有了新的人生新的追求的人了,我们正是在血一样红的悲剧中领悟了人的价值人生的意义,爱的意义,人性的力量。
林胡打破了命运的枷锁,从悲剧中挣脱出来,虽然痛苦,但痛苦是人生的必修课,回首大草原,沉重坚硬的石头印有林胡的血和汗,埋葬了他的青春,痛苦过,才能明白快乐的意义。
二、悲剧性的根源源[自-751*`论/文'网·www.751com.cn
黑格尔认为悲剧的特性根源于两种对立理想和势力的冲突;马克思主义者所指出的悲剧性与阶级斗争之间的密切联系,是解释悲剧性的锁钥。有时悲剧性[2](p138)(悲剧性就是指人对死亡、苦难和外界压力的徒劳的抗争本性。)也产生于由自身的缺陷和过失而引起的毁灭。
(一)现实与理想的冲突
突然兴起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中断了成千上万中学生的学业,他们被视为革命的动力之一过早地被引入社会,并且成为风卷全国的红卫兵运动的基础力量,然而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革命时,显然忽视了中学毕业生的出路问题,因参加文化大革命而滞留在城市的数百万中学毕业生,该如何安置? 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