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的长篇小说《米》,充斥着肮脏、丑恶与绝望[1](P81),其中夫妻关系也如此。苏童在创作米《米》的时候是怀着一种破坏欲和颠覆欲,打破了人性、道德、伦理的框架[2](P122)。主人公五龙与米店老板的两个女儿先后结为夫妻。大女儿织云被地头蛇六爷玩弄有了身孕,被父亲塞给五龙做老婆。当织云被六爷接走后,小女儿绮云为了米店的生计不得已嫁给了五龙,她了解五龙是个禽兽、恶棍,她亲眼目睹了他是如何对待织云的,但她走投无路。她与五龙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有的只是憎恨与诅咒。五龙是恶的代表,他的恶表现在任由自己被一己私欲驱使,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丧尽天良,无恶不作,他不爱妻子,也不爱自己的孩子,他只爱自己。
这些漠然甚至敌视的夫妻关系不仅存在于小说中,也存在于存在于现实生活当中。正如苏童所说,灾难是生活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而避免这种灾难,如何建立和谐的夫妻关系,是我们该永恒思考的问题。
二 冷漠仇视的亲人
在中国家庭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才是正规的相处模式。但在苏童勾勒的世界里却颠覆了这一逻辑。
《城北地带》是苏童“香椿树街系列”的一篇经典之作,也是苏童对于“少年小说”的一个告别[3](P35)。这篇小说叙述了香椿树街达生、叙德、小拐、红旗四个少年的故事。这四个少年年龄相当、性格叛逆,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共同之处,就是与父母的关系都不好。达生对于父亲的死无动于衷,尽管他是导致父亲意外死亡的一个关键因素,但他不以为然,甚至觉得,父亲死了,就再也没有人以拳头或工具教训他了。父子关系如此冷漠,令人不解也值得深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达生的母亲滕凤被卖给达生的父亲李修业时才十六岁,卖掉她的正是她的生父。她两次出逃都以失败告终,直到有了达生,她终于认命。如行尸走肉般过着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生活。对于婚姻,她是畏惧抵触的,李修业没有把她当做妻子爱护,只是他买来的发泄欲望的工具,达生就是他发泄下的产物。她是爱达生的,达生彻夜未归,她为他留灯,照亮他回家的路。但是在丈夫多年的虐待下,儿子又不成器,她的感情与她一样,隐忍而绝望。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达生,没有被给予爱,当然不会去付出爱。家对于他而言,只是休息的驿站,他的感情不在这里。叙德与母亲素梅正式起争端是因为素梅撞破了他和金兰的“好事”。金兰生活糜乱,在香椿树街是出了名的。素梅拦住金兰时,叙德对她说:你再不让路我弄死你。而当他的父亲沈庭方与金兰东窗事发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要砍死自己的父亲。父亲瘫痪,他没有尽过一点孝道,反而踏平了父亲最后的尊严;父亲自残,他不问死活,还发出了一串响亮疯狂的笑声。故事的最后,在父母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跟金兰踏上了去青岛的火车。叙德与达生不同,他有一个健全温暖的家,父亲温和敦厚,母亲对外人有些尖酸刻薄,但是对家庭却是尽心尽力。小拐天生残疾,但在小说里,他是唯一有好结局的少年。他幼年丧母,父亲性情暴躁,教育他的方式就是打,往死里打,以至于小拐觉得父亲是杀人犯,觉得母亲不是病死的,而是让父亲打死的,而自己的腿也是父亲打折的。虽然是玩笑话,却也反映出王德基性格乖戾,不近人情。由于单亲家庭,父亲管教不当,小拐养成了许多恶习,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却因为偶然发现地窖中的武器而成了英雄,被标榜为模范,得到了父亲的夸奖。王德基对小拐的夸奖并不在于小拐做了什么,而是小拐的行为给他争了光。这些少年形象的塑造反映了苏童对年轻一代的隐忧。香椿树街是个争端不断的是非之地,学校教育匮乏,成人世界混乱,少年的精神世界荒芜。在香椿树街这样的大环境下,父母形象坍塌,优质少年无迹可寻[4](P59)。小拐的母亲去世早,长姐如母,大姐锦红像母亲般挑起了家里的大小事,小拐闯祸不敢回家,锦红给他送毛衣,但是小拐毫不领情,反而帮父亲监视锦红,锦红被父亲锁在门外,妹妹不敢给她开门,人性的自私将锦红推向了鬼门关,如花似玉的年纪,被横尸于废车厢里,苏童以残酷的笔触直指人类自私的灵魂,控诉着那个时代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