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青以淡而有的小巷叙事成名,90年代小巷文学式微,范小青将目光投向日新月异的新现实,转向了官场叙事和底层叙事。虽然范小青的乡村叙事在之前的创作中已有端倪,但直到2007年《赤脚医生万泉和》的发表,才让人们真正意识到范小青开始认真地书写乡土中国,随后范小青又有《香火》、《我的名字叫王村》等长篇小说问世。新世纪,范小青将笔触伸至农民工题材,承接了乡村叙事的书写。在范小青众多作品中,《赤脚医生万泉和》和《香火》文本特征鲜明,很好地表现出了范小青乡村叙事写作的特色,更有力地证明了范小青在乡村叙事领域的建树。
《赤脚医生万泉和》和《香火》这其中一个是说“医”即关于农民身体的疗救,另一个是说“巫”即关乎农民灵魂安放。在《香火》的第四章西湾村村民代表给村庙法来寺的阎罗王菩萨找安放之处,香火与村民代表的对话:“代表,你抬错地方了,我们这是和尚庙,不是医疗站,你到后窑村找赤脚医生万人寿吧!” [4](p83)至此,我们发现《香火》故事的发生地孔家庄与《赤脚医生万泉和》故事发生的地点后窑村应该距离不算遥远。实际上,这不只是地缘上的巧合,作家如此安排,另有深意:《赤脚医生万泉和》中的“医疗站"和《香火》中的“和尚庙”,一个指向传统中的现代,另一个则指向现代的传统,他们在当代中国乡村恰恰微妙地指向身体和灵魂,这就几乎涵盖了农民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在当代文学史上还没有人像范小青那样从“医”和“巫”的特定角度来叙写当代中国乡村政治、经济、文化以及乡民们的身体和灵魂,这就显示出了范小青乡村叙事的深邃内涵。因此,选取这两篇代表性作品来探讨范小青在新世纪乡村叙事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具有典型意义。
既然要描述乡村叙事,首先就要厘定“乡村叙事”的概念。关于叙事,童庆炳先生在《文学理论教程》中指出,叙事就是用话语虚构社会生活事件的过程。如此这般,笔者认为乡村叙事的概念就具有了两个方面的内涵:一是叙事的手段策略;二是讲故事。进而,乡村叙事即指讲述乡村故事的叙事策略或是泛指讲述关于乡村的故事。
二、现代与传统的交融:范小青的叙事艺术
范小青在《赤脚医生万泉和》和《香火》中显示出了其高超的乡村叙事手段。在这两部长篇小说中,范小青运用独特的叙事手段对人物形象进行塑造。《赤脚医生万泉和》采用第一人称叙事视角,也即所谓的内聚焦叙述。这样的叙事视角叙述者通常是作品中的一个角色,因而叙述焦点移入作品中,成为内聚焦。范小青在《赤脚医生万泉和》中第一次采用第一人称叙事视角,引起了评论家们的关注。认为,首先作家一般采用“零度情感介入”的纯客观叙事,首次使用第一人称叙事视角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加之,主人公万泉和是一个脑膜炎后遗症患者,类似于小说史上的“愚人视角”或者说是“病残视角”。有人甚至说万泉和可以与辛格笔下的吉姆佩尔相媲美,通过万泉和的视角观照乡村生活百态给人带来陌生化的阅读效果。 也有人认为这样“使整个小说的语言呈现出某种口语化的特色,尤其是在一些具有冲突性的场景中,叙述更是呈现出某种戏剧化的审美情调。”[5] 《赤脚医生万泉和》里第一人称叙事视角的运用更使得万泉和这个人物形象极富魅力。很多时候,小说并不是通过强化事件冲突,激化人物之间的矛盾来刻画人物的,而是通过主人公的自我叙述来凸显人物的自我冲突,这样就更加强化了万泉和的内在品质。读者通过“笨拙而简单”的万泉和的自叙,时时能够感受到这个人物身上所闪耀的人性的光辉。“我总是看别人的优点多于看别人的缺点” [6](p99),“我要是不给他们看病,就没有人给他们看病了” [6](p143)于是,我们看到了这个看似愚笨的人的大智慧。由此,范小青塑造了一个有着善良本分孝顺等传统美德的人物,这也彰显了中国古老乡村的传统道义,也是对乡村叙事的一次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