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虽没有武则天那样的至高权势,但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在君主组织的游宴活动中,彰显了她特有的文学才华。与男臣一同赋诗和诗,其才情并不输于那些名流学士。如《驾幸三会寺应制》:
释子谈经处,轩臣刻字留。故台遗老识,残简圣皇求。
驻跸怀千古,开襟望九州。四山缘塞合,二水夹城流。
宸翰陪瞻仰,天杯接献酬。太平词藻盛,长愿纪鸿休。
圣上驾临三会寺追怀千古的历史,敞开胸襟遥望天下的九州。皇上的御笔都陪同一起被瞻仰,天子的酒杯也接受群臣的奉献和报恩。太平盛世的文章自然词藻华盛,但愿永远纪念这次伟大而美妙的诗会。字里行间中充满对圣恩的尊崇,大夸皇家气派,盛世之象。
就诗歌内容而言,武则天、上官婉儿有些许的相似之处,但仍存差异。上述说到,武则天大部分诗歌为“颂诗”。她的诗歌多是歌颂升平,反映安定社会生活风貌,表达对清明政治的追求。宣传武周政治的顺应天时,以及至高无上的权威,展现盛大的帝王气象,几乎是她诗歌的主要风貌。她的三十九首颂诗,就很明显的展现了其作为帝王,在诗中玩弄政治手段,公布政治宣言的特点。如《唐享昊天乐》“巍巍睿业广,赫赫圣基隆”、“昭昭上帝,穆穆下临”、“式乾路,辟天扉。回日驭,动云衣。登金阙,入紫微。望仙驾,仰恩徽”,这些诗句中,景象宏大,上至天下至地,作者的笔尖自由畅快地来往其间。再如《唐明堂乐章》“功宣建武,义表惟明”、“誉隆三善,祥开万春”,表明建明德政治的决心,展现一片祥和的太平盛世。又如《唐大飨拜洛乐章》“九玄眷命,三圣基隆。奉成先旨,明台毕功”、“宗祀展敬,翼表深衷。永昌帝业,式播淳风”、“神功不测兮运阴阳,包藏万宇兮孕八荒。天符既出兮帝业昌,愿临明祀兮降祯祥”,不管天地万物怎样,势必建立昌盛帝业。女皇霸气外漏,不愧是一代英豪。女皇在政治上有所建树,文学上也照样光芒不减。而上官婉儿大部分诗歌为应制诗。上官婉儿作为朝臣,自是要为君主服务。响应主子的号召,投其所好,这些是许多臣子的为臣之法。而上官婉儿作为其中的一员,也自是规避不了这种庸俗之道。文化服务于政治,这是历史的选择,不可磨灭。《奉和圣制立春日侍宴内殿出剪彩花应制》、《驾幸三会寺应制》、《驾幸新丰温泉宫献诗》三首,这些诗作是其典型的应制诗。“万乘观风出灞川”、“回瞩霜原玉作田”、“岁岁年年常扈跸,长长久久乐升平”,帝王气势,舒适生活展露读者眼前,诗中极尽赞美之意。虽都为政治服务的诗作,武则天多是以颂诗的形式出现,而婉儿多是以应制赋和形式出现。
(三 )爱情诗。武则天、上官婉儿,她们除了有政治家的气魄,更有文学家的气质。她们有别于一般的女子,具有独到的人格魅力。可她们终究还是女子,总还会有小女儿的心态。二人都有一首描写自己儿女情思之作,尽情展现女子的柔情,大胆吐露心中之爱。
一首写尽武则天的相思愁苦,情意绵绵的诗作当属《如意娘》:【1】(p52)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这首诗当是抒写武则天个人情感的上乘之作。诗歌极尽表露了对李治的思念之情,感情诚挚热烈,情意绵绵。武则天为才人时,与李治相知相恋。太宗去世后,武则天被迫到感业寺为尼。不久后,高宗李治到感业寺参加佛事,武则天得以重见李治,于是作此诗向她的如意郎君表明心意。此诗虽短短四句,却传达出多方面的复杂情绪,极尽流露出其相思愁苦之情。由于相思过度,进而魂不守舍,错看红色为绿色,这是想念的迷乱,同时也暗指了美好时光的流逝。诗歌写的含蓄而又热烈,情思缱绻缠绵,言有尽而意无穷。诗人巧妙运用“朱”“碧”冷暖两种色调,形成反差对比,倾吐内心愁苦,以显自己因思君而神情恍惚之态。紧接着直白地抒发胸臆,尽言自己的心力交瘁,让人感到无限凄婉与哀怨。后两句更是直表心意,若是不信思念而流泪,就开箱验裙。洒满泪痕的石榴裙更加证明相思的苦与痛。诗中对另一方的思念毫无掩饰,大胆而直白。思人的相思之苦、憔悴之态,都跃然纸上,让人深刻感受到其对情人李治那刻骨铭心的思念与期盼。一首《如意娘》写尽了武则天内心深处最柔软细腻的情谊。诗歌仅短短四句,以情动人,让人了解了这段感人至深的真实情感经历,魅力无限,自是爱情诗中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