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伟大的解释学美学家伽达默尔区分了两种时间观念,一种是钟表内规定的时间,是由人支配、消费的、为他的、实用的时间,这种时间的内部被看作是“空无的时间结构”,因此“人们必须有什么东西填充进去。作为这些空无的时间经验的极端例子是无聊。”[13](P69)此时,时间毫无价值,甚至是需要被人抛弃的,甚至可以说时间对于人们来说就是用来浪费的,诚如伽达默尔所言:“时间在这里是作为必须‘排遣掉的’,或已排遣掉的东西而被经历到的,而不是作为真正的时间来经历的。”[13](P69)
那么在伽达默尔看来什么是真正的时间呢?艺术家的感受往往是敏感的,策兰在诗歌《花冠》中说道:“是时间成为时间的时候了”,而福克纳则具体区分了这两种时间:“凡是被小小的齿轮滴答滴答滴掉的时间都是死了的;只有时钟停下,时间才活了……”因此,真正的时间区别于填充和空虚的时间,是一种离开钟表滴答声的“属己的时间”——即“节日时间”。节日的时间性质是“被庆祝”的时间,此时“凡会消逝的东西在这里都着重保存下来了。庆祝就是这样,人们必须停留下来,以待那一时刻的到来。”[13](P68)在节日的庆祝中,时间不再流动,时间处于静止状态。此时真正的时间显现为“不是以当下的现在为核心的过去、现在、将来逐次相替的线性流逝过程,而是在这静止凝定的瞬间,让时间之光烛照真正的人生,向我们澄明生的真谛。”[14](P100)
就艺术作品来说,伽达默尔认为,节日的时间结构与艺术的时间结构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可以说艺术品内的时间是节日的时间,并且“艺术就是去庆祝”。 [13](P66)因此在读者阅读艺术文本时,“要学会在艺术品上作一种特殊的逗留”,“我们参与在艺术品上的逗留愈多,这个艺术品就愈显得富于表情、多种多样、丰富多彩。艺术的这种时间经验的本质就是学会停留。”[13](P76)然而,时下的许多用来消遣的网络文学、一些游戏性诗歌等等,并不能生成 “艺术品”中节日的时间。因此,作为读者来说,“不能让人重读的作品算不上经典” [15](P21),并且“不存在初次阅读”,我们应当在阅读过程中应当“不断的抬头” [16](P77),而在形式主义者什克洛夫斯基看来,作为诗人应当对文本语言采取“陌生化”的手法,“它增加了感受的难度和时延, 既然艺术中的领悟过程是以自身为目的的, 它就理应延长; 艺术是一种体验事物之创造的方式,而被创造物在艺术中已无足轻重。”[17](P6)
可见,无论是读者的重复还是文本的邀请,造成节日时间已然成为艺术作品中的“伟大传统”了,而构造节日时间的方式即通过文本内的“对抗”。 在《现代诗歌的结构》一书中,胡戈·弗里德里希有些不合时宜的提出了“结构”这一概念,指出“对于文学现象来说。‘结构’所刻画的是一种有机构造,是众多不同事物的一种具有典型性的共同之处。……‘结构’在这里意着一批为数众多的抒情诗作的共同形态,这些诗作之间完全不必相互影响,它们各自的独特性却可以彼此协调而相得益彰” [18](P4-5)这一结构,胡戈·弗里德里希列举了最主要的两个,即“不谐和音”和“反常性” [19](P1),而本文认为,这些都包含在诗歌内部的“对抗”中,也就是说,“对抗性”是抒情诗歌最主要的结构之一,也即诗歌的伟大传统。加斯东·巴什拉也认为诗歌本质上存在着两个对立面的和谐关系。因此判断“诗歌之谜是两性同体”。 [20](P247)从符号学角度来看“对抗”也许更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