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儒家的鹏鸟意象使用:
在将大鹏鸟归属于儒家意象的诗篇之中,鹏可以表示远大的前程或者功名利禄。具体出现的词语,多为“鹏抟”“鹏程”“鹏举”等。比如:李白“为君一击,鹏抟九天”[36];杜甫“霜蹄千里骏,风翮九霄鹏”[37];韩愈“收绩开史牒,翰飞逐溟鹏”[38];元稹“由来鹏化便图南,浙右虽雄我未甘”[39];海顺“一朝鹏举,万里鸾翔,纵任才辩,游说君王”[40]等等。
也有诗人自比为大鹏鸟,展现自身非凡才气和高远志向的。比如:李白“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41];元稹“有成当作雨,无用耻为鹏”[42];白居易“通当为大鹏,举翅摩苍穹”[43];卢纶“龙卧人宁识,鹏抟鷃岂知”[44]等。
更有将他人比作大鹏,来赞美其功勋才气的。比如:高適“知君不得意,他日会鹏抟”;李群玉“才力似风鹏,谁能算升斗”[45];吴融“大底鹪鹏须自适,何尝玉石不同焚”[46];殷文圭“大鹏出海翎犹湿,骏马辞天气正豪”[47];张说“代公举鹏翼,悬飞摩海雾”[48]等。源-自-751:,论^文'网]www.751com.cn
当然,这样的分类并不是绝对的。三者可以相互交融,彼此涵盖。但有一点非常明显,那就是:总的来说,大鹏作为体现儒家思想的意象之时,其拥有的内涵非常丰富广泛。那超逸绝伦的心性以及雄霸无极的力量,与孔子“修身齐家”和“治国平天下”的人生追求何等得契合!就好像这只神鸟本身的天命便是要为此而生的一般。
(2)道家的鹏鸟意象使用:
而与之相对的,《全唐诗》中收录的诗篇内,大鹏鸟以道家“清静无为”、“逍遥自适”的形象出现的诗篇不仅数量上偏少,内涵上也远不如前者丰富。
在这个方面,描写鹏鸟的诗篇大致可以分为两类:求仙问道与逍遥无待之道。前者脱胎于传统道教,而后者更多的是直接传承于庄子。赫永说:“道家思想发展到魏晋南北朝后,它已经不是独立的学术思想,其学术思想的意义和价值已不复存在,而是融入道教之中了。”[49](P87)众所周知的,唐王室以老子为祖先,所以在唐朝的时候,道教与道家思想非常兴盛。而在此时的诗歌之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到双方合流的痕迹。
僧齐己的《相和歌辞·善哉行》说:“大鹏刷翮谢溟渤,青云万层高突出;下视秋涛空渺弥,旧处鱼龙皆细物;人生在世何容易,眼浊心昏信生死;愿除嗜欲待身轻,携手同寻列仙事”[50]。这是一首非常典型的求仙诗,表达了作者渴求如鹏鸟一般飞腾九霄、自在逍遥、成仙得道的心愿。与之类似的,李白有“云垂大鹏翻,波动巨鳌没……观奇迹无倪,好道心不歇”[51]的描写,符合那个时代的思想特征。而与之存在差异的,刘禹锡的“世途多礼数,鹏鷃各逍遥,何事陶彭泽,抛官为折腰”[52]与白居易的“形骸既无束,得丧亦都捐,岂识椿菌异,那知鹏鷃悬”[53]更加偏重于第二种类型。但是双方的差别很小。次一类不仅是数量上存在局限性,大鹏鸟作为道家意象的诗作就其内涵而言也远没有儒家丰富。
此外,在《全唐诗》中出现了几首的诗篇,在运用鹏鸟意象的时候手法比较另类,也可另作分析。元稹笔下曾有“憎兔跳跃跃,恶鹏黑翻翻”、“因骑度海鹘,拟杀蔽天鹏”[54]的句子,孟郊也曾有“仰笑鹍鹏辈,委身拂天波”[55]的慨叹。他们将大鹏鸟放在被批判的立场,与同时期的诗人们存在明显的区别。在前者的这几首诗中,鹏鸟成了黑恶势力的象征。那种无与伦比的力量非是人所能拥有驾驭的,使人产生这样的想象自然也符合逻辑。当鹏鸟被推到正义的对立面的时候,元稹的豪情壮志通过“拟杀”两字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明显是儒家实现自我价值的情怀的展现。后者笔下,鲲鹏指身居高位高位的富贵者。作者甘于平淡,甘于做“斥鷃之辈”,与庄子“相忘于江湖”[56](P242)的思想追求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