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宾擅长写作历史剧和家庭剧,作品大都充满农村生活气息。也正因如此,河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张大新曾在其作品中提到,“从其现存的两种杂剧(即《薛仁贵衣锦还乡》与《汗衫记》)所反映的世态人情来看,他应该是一位出生于乡村、长于农村、饱受饥寒的贫困书生”。[4] 当然,张国宾到底出生于农村还是都市,我们暂且不谈。不过,从以上论断中我们可以看出,张国宾作品中确实充斥着乡土文化意蕴。除此之外,《薛仁贵衣锦还乡》更可以看作是历史剧与家庭剧的结合。说其为历史剧是因为《薛仁贵衣锦还乡》取材于历史,并在历史基础上加工提炼;说其为家庭剧是因为《薛仁贵衣锦还乡》中有薛仁贵侍“大家”而不能保“小家”的矛盾。
元杂剧《薛仁贵衣锦还乡》主要讲述了生活在唐太宗年间的薛仁贵,出身农民,却“从小不好庄农作业,好抡枪使棒,学的十八班武艺齐全”。[5](p28) 薛仁贵闻国家跨海征辽,招募民义充军,应招入伍,告别爹娘,一去十年。在入伍期间,薛仁贵屡立战功却被张士贵争功。最后,在军府参谋杜如晦主持下,“白袍将朝中隐福,黑心贼雪上加霜”。 [5](p28)薛仁贵不仅雪了前耻,还做了驸马。然而,在薛仁贵报效朝廷,立身扬名而奋斗的十年里,其父母却正在为思念儿子和过活贫困的生活斗争着。薛仁贵作为驸马衣锦还乡,途中遇到儿时玩伴,斥责了薛仁贵不能尽孝的行为。一方面是自己飞黄腾达,改换门第的喜悦,一方面是爹娘十年来无儿防老、贫病交加的心酸,鲜明的对比将戏剧情节发展推向了高潮。而薛大伯从一个上一刻还在为生计发愁的贫困农民,转瞬间变成了当今驸马的生父,这个从地狱到天堂的大逆转,也是戏剧在结构上的极大成功。日本青木正儿在《元杂剧概说》中有云:“张国宾是一个有文才的俳优,他只是技艺的专门家,对于结构很用意,而其曲辞则平实无。”[5]这里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张国宾杂剧在结构处理上的独具匠心。
二、
《薛仁贵衣锦还乡》的题材渊源主要源于真实历史与文学作品的虚构两方面。
中国历史上确实存在薛仁贵这个人,并且是唐朝一员大将。在《旧唐书·薛仁贵传》中有:“薛仁贵,绛州龙门人。贞观末,太宗亲征辽东,仁贵谒将军张士贵应募,请从行”。并且,《旧唐书》中对于薛仁贵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仁贵骁悍壮勇,为一时之杰,至忠大略,勃然有立。噫,待封不协,以败全略。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上加明命,竟致立功,知臣者君,信哉!
而在《新唐书》卷一百一十一中也有对薛仁贵的记载:
......仁贵乃往见将军张士贵应募。至安地,会郎将刘君邛为贼所围,仁贵驰救之,斩贼将,系首马鞍,贼皆慑伏,由是知名......显庆三年,诏副程名振经略辽东,破高丽于贵端城,斩首三千级。明年,与梁建方、契苾何力遇高丽大将温沙多门,战横山,仁贵独驰入,所射皆应弦仆......
此外,后来北宋《资治通鉴》在卷一百九十八中也有关于薛仁贵的资料:“仁贵,安都之六世孙,名礼,以字行。”这些记载都证明了薛仁贵确实是历史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后来的民间传说、话本小说等文学艺术在历史之上又对其润色许多。
首先,据考证,《薛仁贵征辽事略》约为元初人话本作品,在《旧唐书•薛仁贵传》基础上生发开来,加了许多虚构情节,可以看作是《薛仁贵衣锦还乡》的一种题材渊源。《薛仁贵征辽事略》讲述的是唐太宗贞观十八年起兵征辽之事。绛州农民薛仁贵应征入幕,在征辽途中凭借个人才智,施展各种军事才学与技艺,屡立奇功。然而,这些成果都被绛州兵马总管张士贵瞒下不报,欲占为己有。最后,在明察之下,真相得以大白,此后薛仁贵随同唐太宗又打败天山军,活捉了盖苏文,再建大功。唐太宗征辽取胜,封薛仁贵官爵。而《薛仁贵衣锦还乡》主要讲述了薛仁贵衣锦还乡后父母之变化,世事之变迁,大体的故事梗概应该是从《薛仁贵征辽事略》中借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