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截取《青铜葵花·葵花田》一段试作分析:“中午时,葵花进入一天里的鼎盛状态,只见一只只花盘,迎着阳光,在向上挣扎,那一根根长茎似乎变得更长。一团团火,烧在蓝天之下,四周都是白色的芦花。那一团团火就被衬得越发的生机勃勃。”此段描写的是葵花的爸爸,一位致力于青铜葵花的雕刻,并为此献出年轻生命的艺术家,在大麦地看到千株万株葵花的情景,此时的葵花田已经不是实有的葵花,它被幻化成城市中一株株矗立的青铜葵花艺术品,是葵花,天真,稚气而又固执,坚贞不二品质的外化。阳光如同火一般热烈,葵花也变得越来越热烈,生机勃勃,其实是爸爸对从五七干校返回城的一种期待与坚信,对自己毕生事业孜孜不倦的追求。这里作者将人格主义与自然主义有机的结合在一起,将这片葵花田从时空中孤立起来,从而使之化为喻像,归于心境化,给人以震撼力的大美。同时此段描写与后来爸爸不幸落水,绘成的葵花轻盈的散落在水中的情景的相互照应下,不禁显出一种莫明的悲怆,仿佛一切都在冥冥中注定似的,如同罗布泊上的日落,悲壮中透着无法言说的哀凉,葵花开满着忧伤。再如《红瓦》中的一段描写:马水清母亲亲手种下去的柿子树,待秋天成熟之际,仿佛挂了两树温馨的小灯笼。对于生活比较富裕的马水清,柿子算不了什么,他对柿子的一往情深,只是对母爱的一种渴望。这里柿子已经不是实有的柿子,他是善良,美丽,温柔母亲的外化,一种美与爱的载体,然而一切都是空的,思念永远只是思念,母亲已永远的不再,这不仅使一抹温馨中,如同深秋的水,氤氲中夹杂着无以诉说的悲凉。最具有代表性的要属《山羊不吃天堂草》中末尾章节,写到主人公明子凝望了城市中的教堂,尤其是那高高屹立着的十字架,聆听着教堂发出的沉重,古老,苍茫,庄严的钟声,唤起了他在小豆村放羊时的场景—羊儿在天堂草下一只只的倒下去了。这完全是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情景,却能如此巧妙的结合起来,如同匠心独运,不露斧凿之功。只是禅宗自然观的第二个美学品格,即将自然现象做任意的组合,如同“三冬花秀末,九夏雪霜飞”这似乎违背了科学原理,打破了自然界的秩序组合,这种思维方式可以说有意消解习以为常的心理现象,这在看空的般若学比比皆是亦即怀让所云:佛非定相。同时我们需注意到曹文轩先生在描写自然风景时的另一个特点,即“一即多,多即一”,“这是理解禅宗的根本出出发点,也是禅宗的一个根本教义。禅宗认为世界的本源是“佛心、真如、或一”这个“一”就是世界上各个相对的具体存在体现出来的,比如柳绿花红,松曲竹直这样的客观存在就有着和佛相通的精神,因此这里的一,多并不表示量的差异,而是体现相对于绝对的关系。[6]”这是禅的直觉体悟,用这种直觉去把握宇宙生命的存在,如同《青铜葵花》的开头:“草是潮湿的,花是潮湿的,风是潮湿的,房屋是潮湿的,牛是潮湿的,鸟是潮湿的,世界万物都是潮湿的”从牛、草一些具体的实在感受到万物,以小见大,这种直觉体悟正是“一即多,多即一”的运用,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除了言及到的自然风景,曹文轩先生笔下的女性,尤其是女孩子们,如诗如水,像一片不被世俗沾染的净土,典雅灵动中点缀着丝丝佛性,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空灵美,像弱不禁风但却温柔善良的老师温幼菊,轻飘如烟,才华横溢的艾雯,干净美丽的陶卉,有着一双温情脉脉忧伤动人的黑眼睛,带着些许病容的紫薇,灵动乖巧如玉的葵花、纸月……她们似乎脱去了凡胎肉体,表现出一种不真实的生命状态,如同受禅学影响极深的中国山水画,草草勾勒,疏笔淡墨,山水树木如镜花水月,若隐若现,产生空灵辽远,飘渺的错觉。小说中的女孩,就是一幅幅作者笔下的山水画,空寂辽远,清幽淡雅,于纸间就散发出禅那般深邃的美。